“维塔里耶夫人发烧了!”
原本还昏昏沉沉的何长宜瞬间清醒过来。
她连拖鞋也顾不上穿,光着脚跑到维塔里耶奶奶的卧室。
床上的老人脸色潮红,双眼紧闭,眼尾不住地淌出眼泪,意识不清地喃喃自语。
何长宜探手去摸她的额头,触手滚烫,显然已经超过了三十八度!
“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她当机立断,叫醒睡在隔壁客房的两个保镖,莱蒙托夫出去热车,解学军则留下来帮忙。
保姆慌乱地要给维塔里耶奶奶穿上衣服和鞋,何长宜止住她的动作,将维塔里耶奶奶全身都裹在被子里,让解学军小心地打横抱出去。
解学军肌肉发力做好准备,可真的抱起时却惊讶地发现老人轻极了,一大半力气都落空。
他顾不得多想,匆匆将人抱上车,小心放在后排座位。
何长宜只来得及在睡衣外套上大衣,抓起钱包就走,临走前还吩咐保姆留下来看家,要是阿列克谢回来,让他留在家里别出门。
她顿了顿,又嘱咐一句,别告诉他维塔里耶奶奶生病的事。
保姆不明所以,一头雾水地答应下来。
吉普车在深夜的马路上横冲直撞,闯了每一个红灯,最后一个刹车停到医院门口,没等车熄火,何长宜跳下车,指挥解学军抱上维塔里耶奶奶就往急诊冲。
值班的医生正趴在办公桌上补觉,突然就被人粗暴地扯了起来。
他正要发怒,一叠钱已经被拍到了脸上。
于是医生的起床气立即化作绕指柔,万分热情地为这位只是发烧的病人检查身体。
直到维塔里耶奶奶住进单人病房并挂上了水,体温开始缓慢下降,这场突如其来的兵荒马乱才算告一段落。
何长宜疲倦地坐在床边,低声对两个保镖说:“去休息吧,留一个人就够了。”
莱蒙托夫和解学军对视一眼,谁也不肯先去休息。
最后何长宜要发怒,解学军连忙将莱蒙托夫推到了外间的陪护床上。
莱蒙托夫也没睡,想了想,开车回去一趟,把何长宜的衣服和鞋都拿了过来。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光着脚,冰冷得像是两块石头。
不知是莫斯克医院的技术不行,还是维塔里耶奶奶这次病得太重,这场发烧迟迟不见好。
经常是白天体温降了下来,晚上又突然烧起来。
何长宜很快就和病床上的维塔里耶奶奶一起憔悴下来。
住院期间,安德烈来探望过一次。
何长宜头发蓬乱,衣服穿得乱七八糟,眼下一圈乌黑,嘴唇苍白,其实是不好看的。
可安德烈却像是没看到,低声地说:“我找来两位有经验的护工。你太累了,需要休息。”
何长宜摇摇头,哑着嗓子说:“我不放心。”
安德烈抿着嘴,沉默了一会儿又说:“别担心,我不会让他们来打扰这位老太太。阿列克谢……”
他艰难地说:“你不用担心,他藏得很好,我们没有找到他的踪迹。”
何长宜却说:“我希望你们马上就抓到他。我只有一个请求,在送进监狱前先把他送到医院,说不定维塔里耶奶奶在看到孙子后病就好了呢。”
安德烈又沉默了,然后他说:“放心,如果我抓到了他,我一定会先把他带到医院。”
何长宜扯出笑,“那你记得用衣服盖住手铐,我不想吓到维塔里耶奶奶。阿列克谢是个混蛋,但他的祖母不是。”
安德烈没有笑,只是说:“我会的。”
两人沉默地站在走廊,病人和医护来来往往,浓烈的消毒水味。
突然,安德烈上前一步,抬手抱住何长宜,用力地亲了亲她的头发,带着点儿无处发泄的愤怒。
“别让我担心。”
她一怔,安德烈已经松开了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安德烈没再出现,但他派来的护工却一直照顾着维塔里耶奶奶。
医院方面的态度也变得不一样了。
之前的态度也还算不错,但总带着点儿银货两讫的意味;而现在却更像是在讨好,似乎要透过何长宜向背后的什么人献媚似的。
尽管院方派来了最好的医疗团队,可一天又一天过去,维塔里耶奶奶的病却迟迟不见好。
退烧的时候,她的精神好一些,便拉着何长宜聊起年轻时候的事,关于信仰,关于理想。
维塔里耶奶奶骄傲地对何长宜说:“我见过列宁,活的那个,我还握过他的手,是热的!”
何长宜便配合地说:“真遗憾,要是我现在去找列宁握手,只能摸到冷冰冰的那个。”
维塔里耶奶奶大笑:“不!你现在可不能去见他!但我可以,到时我们都是冷冰冰的了!”
何长宜握着维塔里耶奶奶的手,温声道:“那您还是别去见他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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