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无声,黑暗如铁。
陈谨将自己浸入冰冷的河水中,如同将一块顽石投入古井。混沌真元在体表形成一层极薄却坚韧的、几乎与水融为一体的灰色光膜,不仅隔绝了刺骨的寒意和水压,更完美地模拟着水流的自然波动与气息。他放松身体,仅以微弱的真元操控方向,顺着湍急的暗流向下漂去,仿佛一段没有生命的朽木。
绝对的黑暗吞噬了所有视觉,只有水流冲刷身体的触感和耳边沉闷的轰鸣。星辰感知与地脉感知在这种环境下也被大幅压缩,如同盲人探路,只能勉强感应到周围数丈范围内的岩壁轮廓和水流变化。但陈谨的心却异常宁静。这种环境固然危险,却也最大限度掩盖了他的行踪,隔绝了外界可能存在的窥探。
他将大部分心神沉入体内,一方面继续运转功法,吸收着中品灵石剩余的灵气和水中蕴含的微弱灵性,巩固着神境中期的修为;另一方面,则反复推敲、印证从上古封印核心获得的信息,以及记事皮上的零碎记录。
“熵之触须……混沌包容化解……”这两个概念在他脑海中不断碰撞。他的混沌真元,源于星龙传承的融合,又经“净灭协议”净化之力的淬炼与搬山道“薪火”的铸就,本身便带有“融合”、“平衡”、“净化”、“新生”等多重特性,与“混沌未分,包容万有”的描述确有几分神似。或许,这真是应对“熵”之污染衍生物的关键?
他尝试着在体内模拟之前对抗“腐毒心虫”怨念虚影时的感觉,将真元中“净化”与“镇压”的特性暂时收敛,更多地激发那种“包容”与“转化”的意蕴。灰色的真元在经脉中流转,变得更加柔和、内敛,仿佛能容纳一切异种能量,再缓缓将其“消化”、“同化”为自身的一部分。这个过程很慢,且充满不确定性,但陈谨能感觉到,自己对真元的控制力与理解正在加深。
时间在绝对的黑暗中失去了意义。不知漂流了多久,前方水流陡然变得更加湍急,轰鸣声震耳欲聋!陈谨立刻从内视中惊醒,感知全力向前延伸。
前方是一个巨大的、向下倾斜的断崖式瀑布!暗河在这里飞流直下,坠入下方一个更加广阔、回音隆隆的地下湖中!瀑布落差极大,水势凶猛!
若是普通人,哪怕暗劲武者,在这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卷入如此瀑布,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但陈谨神色不变,心念电转间,体内真元奔涌!
就在身体被激流裹挟着冲出断崖、即将下坠的刹那,他双腿猛地一蹬虚空(并非真的踩踏,而是真元爆发形成的反冲力),身体如离弦之箭,横向斜射而出,目标直指瀑布侧后方、一处被水雾掩盖、感知中相对平缓的岩壁凹陷!
《星痕步》在水中受到极大限制,但短距离的爆发变向依旧惊人!
“哗啦!”
他险之又险地避开了瀑布最核心的激流,身体撞入一片冰冷刺骨、水花四溅的岩壁凹槽中,强大的冲击力让他气血一阵翻腾,护体真元也剧烈波动。凹槽不大,勉强能容纳一人立足,上方有突出的岩石遮挡了部分下落的瀑布水,形成一个临时的、嘈杂无比却相对稳定的“水帘洞”。
陈谨背靠岩壁,快速平复气息,同时警惕地感知四周。除了震耳欲聋的水声和弥漫的水雾,暂时没有发现其他危险。
他正准备离开这个暂时的落脚点,继续向下探索时,忽然,感知边缘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几乎被水声完全掩盖的异常波动——那是精纯的灵气波动,而且不止一处,就在下方那个地下湖的湖底深处,星星点点,如同黑暗中的萤火!
“水下有灵物?还是……矿脉?”陈谨心中一动。如此精纯且集中的灵气,绝非寻常。若是灵石矿脉或某种水生天材地宝,对他恢复和修炼大有裨益。
他略一沉吟,决定冒险一探。身处这地下暗河深处,归墟商会短时间内难以追踪至此,而此地的凶险环境也构成了天然的屏障。
他调整呼吸,将混沌真元的“包容”特性催发到极致,让自身气息与周围冰冷、富含矿物质的水流彻底融为一体。然后,他如同一条最擅长隐匿的深水鱼类,悄无声息地滑出凹槽,顺着岩壁,缓缓向下方的地下湖潜去。
越往下,水压越大,光线也越发黑暗(仅靠一些发光微生物和矿物反光)。但那些灵气光点的感应却越来越清晰。它们并非均匀分布,而是集中在湖底几处特定的区域,似乎被某种力量约束或吸引。
陈谨小心翼翼地接近其中一处最亮的光点聚集区。靠近了才发现,那并非裸露的灵石,而是一丛丛生长在湖底岩石缝隙中的、如同水晶珊瑚般的奇异植物。植株通体晶莹,呈现淡蓝色,内部有星辉般的微光流转,散发着精纯的水属性与星辰属性灵气。
“星辉水魄草?”陈谨想起一种古籍中记载的、只生长在纯净暗河或深湖之底、受星力与水脉长期滋养才能生成的罕见灵植。此草蕴含温和而精纯的星辰水元,对于修炼水属、冰属或星辰属性功法的武者有奇效,能滋养经脉、淬炼真元、稳固神魂,更是炼制某些高阶丹药的主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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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这一丛,年份看起来相当久远,灵气充沛。
陈谨心中喜悦,却并未贸然采摘。他先以感知仔细探查周围,确认没有守护妖兽或其他陷阱。然后,他伸出手指,指尖灰白真元吞吐,小心翼翼地从一株星辉水魄草的根部上方寸许处划过,以真元精准切断,并立刻用准备好的玉盒(得自归墟商会修士)将其封存,避免灵气流失。
就在他采摘到第三株时,异变陡生!
旁边一处看似普通的湖底沙地猛地炸开!一道细长的、几乎完全透明的银白色影子,如同水下闪电,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刺向陈谨的咽喉!速度之快,远超之前的影线蛇!
陈谨虽惊不乱,水下动作受限,但他早有防备!身体在水中以一个极其别扭却有效的姿势猛地后仰,同时左手五指张开,混沌真元喷涌,在身前形成一面急速旋转的、灰色的水流漩涡!
“叮!”
一声清脆如金铁交鸣的声响!那银白影子刺入水流漩涡,竟发出金属撞击般的声音,速度被漩涡的旋转之力带得一偏,擦着陈谨的脖颈划过,带起一道冰凉的触感。
陈谨这才看清,袭击者是一条仅有手指粗细、一尺来长、通体如同白银打造、唯有一对眼珠猩红的怪鱼!鱼吻尖长如针,闪烁着金属寒光,刚才那一下若是刺实,恐怕护体真元都未必能完全挡住。
“蚀骨银梭鱼!”陈谨认出这种比影线蛇更罕见、更危险的深水毒物。其银梭般的鱼吻无坚不摧,蕴含剧毒,且擅长隐匿偷袭,是水下刺客中的王者。
一击不中,那蚀骨银梭鱼猩红的眼珠锁定陈谨,鱼尾一摆,竟在水中划出一道曲折的银色轨迹,再次刺来!速度比之前更快,角度更加刁钻!
与此同时,周围湖底沙地又接连炸开数处,另外三条蚀骨银梭鱼也激射而出,从不同方向围杀向陈谨!显然,它们将陈谨这个闯入者当成了猎物,而且懂得协同狩猎!
面对四条堪比暗劲巅峰武者、又占据地利、配合默契的蚀骨银梭鱼围攻,陈谨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水下危机!行动严重受限,视野不清,对方速度奇快且攻击致命!
但陈谨眼中寒光一闪,不退反进!
他不再试图闪避所有攻击,而是将大部分混沌真元疯狂注入双腿和脊椎,身体在水中猛地一旋!《星痕步》的水下变种——星涡旋!
整个身体如同一个急速旋转的灰色陀螺,带起剧烈的水流扰动!同时,他双手齐出,十指连弹,一道道凝练如针的灰白指劲,如同暴雨般向着感知锁定的四条银梭鱼射去!不求一击必杀,只求干扰、迟滞它们的攻击节奏!
《星辉地脉指》——暴雨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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