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小忠猛地睁开眼,布满血丝的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光芒。
他成功了。他引气入体了。他踏入炼气一层,正式迈入了仙道门槛。
激动之下,他再次翻身,毫不犹豫地对着阴影中的陈玄重重叩拜下去。
这一次,陈玄没有避开,也没有阻止。
斗笠阴影下,他的目光平静地接受了这一拜。
这一拜,拜的是这半师之谊,拜的是这踏入仙途的引路之恩,亦是彻底确认了彼此的主从关系。
董小忠的仙途始于他手,其命脉亦握于他手,这便足够。
“起来。”陈玄的声音依旧平淡,但董小忠却从中听出了一丝极淡的认可。
“既已入门,便算踏上了这条路。仙道艰难,好自为之。”
董小忠起身,脸上激动未消,但眼神深处,已多了一份属于修士的沉稳与对前路的敬畏。
力量带来的不仅是狂喜,更是沉甸甸的责任与凶险的认知。
深夜,万籁俱寂。
陈玄带着董小忠,如同两道融入夜色的影子,悄然潜行至贫民窟一处破败的木屋外。
屋内鼾声如雷,夹杂着浓烈的劣质酒气。
陈玄无声地指了指屋内,嘶哑低语:“王癞子三人,皆在。你如今一掌之力,可碎其颅骨。”
黑暗中,董小忠的身体瞬间绷紧,眼中杀意如沸腾的岩浆般喷涌而出。
过往的欺辱、毒打、被踩碎饼子的屈辱……种种画面疯狂闪现,复仇的火焰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下意识地运转起丹田内那微弱的灵力,一股远超凡俗的力量感充斥全身,让他有种立刻冲进去碾碎仇敌的冲动。
然而,就在杀意即将冲破理智的刹那,董小忠沸腾的眼神却陡然一凝。
他看到了屋内那三个烂醉如泥,如同待宰猪猡般的凡人身影。
仙凡有别。
若为泄一时之愤,屠戮这等毫无反抗之力的蝼蚁,与王癞子之流有何区别?
日后道心蒙尘,滋生心魔,阻碍仙途,岂非因小失大?
一丝明悟在他心头升起。
半晌,董小忠眼中激烈的挣扎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决断。
他眼中寒光一闪,并指如刀,手腕猛地向下一划!
一道淡青色如实质的灵气锋刃,悄无声息地破开腐朽的窗棂,划过屋内王赖子布满污垢的右臂。
“噗嗤!”一声轻微的皮肉割裂声。
熟睡中的王癞子猛地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嚎,右臂齐肩而断,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染红了肮脏的草席。
剧痛让他瞬间清醒,看着自己喷血的断臂,只剩下在地上翻滚哀嚎的份。
其余两人被惊醒,看到这恐怖血腥的一幕。
吓得魂飞魄散,屎尿齐流,连滚爬带嚎叫地撞开破门,疯狂逃窜,连看都不敢再看一眼。
董小忠冷漠地收回手,指尖灵力消散。
他看也没看屋内的混乱与哀嚎,转身,对着阴影中的陈玄,平静地低声道:“前辈,走吧。”
断其一臂,是为过往所受的屈辱与今日毁饼之恨,讨一个代价。
不取其性命,是斩断凡尘旧怨,心向仙途未来。
这份克制,不是仁慈,而是基于对自身道途利弊的清醒权衡。
阴影中,陈玄斗笠下的目光,第一次真正地,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落在了董小忠尚显稚嫩却已透出坚毅轮廓的侧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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