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判决如下:
赵大户,策划、指使毒杀刘莺儿,灭口赵贵,证据确凿,罪大恶极,判斩立决,家产抄没,充入国库!李老栓伪造现场、包庇凶犯、妨碍公务,判流三千里,永不赦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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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铁柱过失致人死亡、破坏尸体、沉尸灭迹,念其被利用,情有可原,判杖一百,徒三年。”
“胡半仙非法持有、使用剧毒砒霜,判杖一百,流两千里。”
其余涉案人犯(包括参与盗尸、欺诈、胁迫等行为的媒婆、地痞、神棍等),视情节轻重,分别判处徒刑、流放、杖刑不等。
涉及‘配阴婚’交易之尸骨由官府统一收殓,妥善安葬,不得再行买卖。
杨大人一拍惊堂木:“各地‘配阴婚’陋习由官府明令禁止,再有违者,严惩不贷!”
宣判结束,大堂内外一片死寂。
苦主们脸上没有大仇得报的喜悦,只有麻木的泪水和无尽的悲凉。
斩了赵大户又如何?流放了李老栓又如何?他们的女儿、孙女再也回不来了,那些被买卖、被侮辱的尸骨,即使被安葬,那份屈辱和伤害,又如何能抹平?
凌析站在物证桌旁,听着那压抑的啜泣声,只觉得胸口堵得发慌。
这判决,看似雷霆万钧,实则苍白无力。
它斩断了赵大户这条线,严惩了具体作恶者,却无法撼动那根深蒂固的陋习本身,更无法触及那些隐藏在幕后、真正操控着这条肮脏产业链的“买家”和既得利益者。
正如主审官最后那句轻飘飘的补充:“至于涉及此陋习之‘买家’,因其行为多为‘风俗’所驱未直接触犯刑律,官府予以训诫,望其痛改前非。”
未直接触犯刑律?风俗所驱?
凌析心中冷笑。
好一个“风俗所驱”,好一个“未直接触犯刑律”!
那些用金钱购买年轻女尸、满足一己私欲、甚至以此攀附权贵的“买家”,他们手上沾的血,难道就比赵大户少吗?他们施加在那些可怜女子身上的屈辱,难道就比毒药轻吗?
这判决,不过是斩断了伸出的爪牙,却放过了盘踞在阴影里的毒蛇。
会审结束。
沉重的朱漆大门缓缓打开。
苦主们相互搀扶着,蹒跚着走出刑部大堂。他们没有欢呼,没有雀跃,只有无尽的疲惫和悲伤。
凌析也跟着人群,默默走出大门。
刚踏出门槛,她就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刑部衙门外宽阔的广场上,不知何时,竟已聚集了更多的人。
他们大多也是穿着素服,头缠白布。
他们没有哭喊,没有喧哗,只是默默地将手中的白布条系在广场周围的栏杆、树枝上,将一叠叠粗糙的黄纸钱,高高抛向天空。
白色的布条,在寒风中猎猎作响,像无数招展的灵幡,
黄色的纸钱,如同漫天飞舞的枯叶,纷纷扬扬,洒落下来,覆盖了青石板的地面,覆盖了人们的肩头,也覆盖了这座象征着法度与威严的刑部衙门。
纸钱如雪,白幡如林。
无声的悲怆,如同实质般弥漫在空气中,沉重得让人窒息。
凌析站在台阶上,看着这漫天飞舞的纸钱,看着那随风飘荡的白幡,看着那些沉默的、眼神空洞的苦主们。
半张泛着凉意的纸钱,落在她的脸颊上。
她抬手抹去,指尖冰凉。
那不是泪。
是纸钱燃烧后的灰烬?还是这吃人礼教洒下的骨灰?
她抬起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
雪白的纸钱,还在纷纷扬扬地落下。
像一场迟来的、无声的葬礼。
祭奠着那些被“风俗”吞噬的冤魂。
也祭奠着这苍白无力的“公道”。
(第二案·鬼新娘沉塘案·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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