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倒在地的,正是他的得力部下,骆训
骆训抬起头,脸上满是汗水和泪水:“将军,您不能死啊!”
“骆训,你起来!”
王思政怒声道“我等身为军人,守土有责,城破殉国,乃是本分,休要在此胡言!”
骆训哽咽着,声音因激动而颤抖:
“将军,我们跟着您守城,是为了保家卫国,可不是为了白白送死!
这半年来,弟兄们吃了多少苦?饿了啃树皮,病了硬扛着,冒雨守城,死伤过半,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守在现在的将士们想想啊!”
王思政看着身后一众狼狈不堪倒在泥地中的众多士族,眼中满是不舍。
骆训接着对王思政说道:“将军,您以为您死了,大将军就会放过我们吗?
您是西魏名将,您殉国是忠义,可我们这些小兵,在他眼里不过是蝼蚁!
您若死了,他们必定会迁怒于我们,到时候我们这些剩余的弟兄,还有城里的百姓,都得为您陪葬啊!”
王思政愣住了,嘴唇动了动,却没能说出话来。
骆训膝行几步,紧紧抓住王思正的衣摆:“将军啊,您想想那些跟着您出生入死的弟兄!他们都想活着啊!您不能因为自己的忠义之名,就断了所有人的活路!”
“我……”
王思政的声音开始沙哑,眼中的决绝渐渐被挣扎取代。
他看着骆训,又看向周围那些被押着的士兵,他们个个面带绝望,眼神里却藏着对生的渴望。
这半年来,这些弟兄跟着他,从未有过一句怨言,哪怕饿到极致,哪怕伤病缠身,也始终坚守在城头。
他们信任他,追随他,他怎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因自己而死?
雨水还在不停地下,打在王思政的脸上,冰冷刺骨。他闭上眼睛沉默良久。
当他再度睁开眼时,悲愤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无奈。
他抬手,颤抖着扶起骆训,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你……说得对……弟兄们……不能白死……”
骆训闻言,大喜过望,连忙磕头:“将军英明!将军英明!”
王思政踉跄着站直身体,看向高澄,此刻,他的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鄙夷与决绝。
只剩下疲惫与沉重:“高大将军,我可以归降,但我有一个条件。”
高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点头道:“将军请讲。”
王思政一字一顿地说:“请大将军,善待我麾下所有将士,不要伤害城中百姓!若你能答应,我王思政,愿归降东魏。”
高澄朗声笑道:“这有何难!如今河南十三州已经尽归我大魏,这里的士卒百姓便都在我大魏治下,我自然会善待他们!“
王思政缓缓低下头,一滴浑浊的泪水混着雨水,落在脚下的泥泞里,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再也不是那个忠于西魏的守将了,他背负了“叛将”的骂名,却换来了麾下弟兄的生路。
雨还在下,可颍川城的厮杀已经停止。东魏士兵开始有序地接管城池。
那些幸存的西魏士兵,在看到王思政归降后,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高澄望着眼前的颍川城,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这场耗时一年多的围城之战,终于以他的胜利告终。
看着天上高高升起的太阳,高澄知道,自己距离那个位置又近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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