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朽栈道,蜿蜒如垂死巨蟒,紧紧贴附着陡峭无边的悬崖岩壁。
叶凡沿着认定的“东”向,已在这昏暗险峻的古老通道上行进了大半个时辰。途中又避开了两处规则流动异常、疑似有“无形之噬”盘踞的虚空区域,也绕过了几段护栏完全缺失、脚下木板酥脆如饼的危险路段。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心灯之火”持续散发着温润而稳固的光芒,不仅护持灵台,更如同最灵敏的探测器,预警着环境中潜藏的规则扭曲与恶意。
对“沉眠回廊”中层环境的适应性在缓慢提升。他逐渐能更清晰地分辨出哪些区域的“沉寂”相对“干净”,哪些则隐含着“沉眠者”意志污染的“灰色”。对栈道本身结构的稳固度,也有了更直观的判断——那些符文完全黯淡、木材颜色发黑、石条接缝处生出灰白色藓类的地方,往往意味着更大的风险。
此刻,他正面临一段看起来尤为糟糕的路段。
前方的栈道,向内凹陷进岩壁一个很深的天然凹槽,形成了一个长约二十丈、相对“宽敞”的弧形过渡带。但这段栈道的状况却令人心惊:脚下的木板大多已不见踪影,只剩下光秃秃的、镶嵌在岩壁上的石质横梁,横梁表面覆盖着湿滑的墨绿色苔藓和不知名的粘液。两侧的护栏早已完全消失,外侧是令人眩晕的、深不见底的黑暗虚空,内侧则是滑不留手的、向内倾斜的岩壁。
更要命的是,在“心灯之火”的感知中,这段区域的规则流动格外“粘滞”和“紊乱”,仿佛被某种外力反复冲击过,留下了难以愈合的“伤痕”。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类似硫磺与腐烂植物混合的刺鼻气味。
“这段路…恐怕不好过。”叶凡停下脚步,仔细打量。石梁宽不足半尺,间隔约一丈,必须精准跳跃才能通过。湿滑的苔藓和粘液大大增加了落脚难度和风险。而下方虚空中,虽然暂时没有感知到“无形之噬”的明显活动,但那紊乱的规则场本身,就可能引发未知的变故。
他没有贸然前进。先是从储物道具中取出一小段之前收集的、相对坚韧的藤蔓纤维(源自净蚀琉璃树的伴生植物),将其一端系在腰间,另一端灌注丹元,使其变得如同钢针般坚硬,猛地扎入身后栈道尚且完好的木质地板深处,作为一道简易的保险绳。
然后,他深吸一口气,将“心灯之火”的光芒稍微外放,在双足下方形成一层极薄的能量缓冲与吸附层,同时将身体重心和平衡调整到最佳。
起跳!
第一根石梁,顺利落脚。脚下传来滑腻冰冷的触感,但“心灯之火”形成的能量层提供了足够的摩擦力,身形只是微微一晃便稳住。
第二根,第三根……叶凡如同在刀尖上跳舞,精准而敏捷地在一根根湿滑的石梁间纵跃。每一次起落都计算好距离和角度,全神贯注。
当他跃至第七根石梁,身体尚在半空,即将落向第八根时——
异变突生!
“咔嚓!轰隆——!!”
并非他落脚的石梁,而是他身后约三丈外、那段尚且完好的栈道起始部分,连接岩壁的几处关键承重点,突然毫无征兆地同时崩裂!大片腐朽的木板和断裂的石条,连同叶凡扎入其中的藤蔓保险绳,如同被无形巨手撕扯,轰然垮塌,朝着下方无尽的黑暗虚空坠落下去!
巨大的震动和声响,打破了栈道长廊的死寂,也引发了连锁反应!
叶凡脚下的第八根石梁,本就因年代久远和湿滑而极不稳固,受到这突如其来的剧烈震动冲击,表面苔藓下的岩石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更糟糕的是,崩塌引起的冲击波和规则扰动,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使得这一段本就紊乱的规则场瞬间沸腾!一股强大的、混乱的排斥力和吸力交替出现,从虚空和岩壁两个方向撕扯着叶凡的身体!
“不好!”叶凡心头一沉!他身处半空,无处借力,下方石梁即将崩溃,周围规则混乱,腰间的保险绳也已随着后方栈道一起崩落!
千钧一发!
他眼中厉色一闪,几乎本能地将“心灯之火”催动到极限!那朵凝实的金色火焰猛烈跳动,光芒不再仅仅护持己身,而是被他强行“挤压”向双脚和即将接触的石梁!
“给我定!”
淡金色的光芒如同有形之物,在叶凡双足与崩裂石梁接触的刹那,猛然爆发!这不是纯粹的能量冲击,而是融入了叶凡对“沉寂”规则最新领悟的一种尝试——他试图以“心灯之火”蕴含的“存在”与“意志”之力,短暂地“稳定”脚下那一小块区域的混乱规则,为自己争取一个瞬息间的立足点!
“嗡!”
奇迹般的一幕发生了!在那淡金色光芒笼罩下,石梁表面崩裂的速度似乎微微一顿,周围混乱的规则撕扯力也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减弱!虽然只有不到半息的时间,但对于叶凡而言,已经足够!
他脚尖在那几乎化为齑粉的石梁上轻轻一点,不是向下借力,而是如同灵鹤般,身体猛地向上、向内侧岩壁方向窜起!同时,他右手如钩,五指灌注丹元与“心灯之火”的气息,狠狠抓向内侧滑不留手的岩壁!
“嗤啦!”
五指深深抠入湿滑坚硬的岩壁,留下五道深深的指痕!巨大的下坠力让叶凡手臂剧震,肩胛骨仿佛要撕裂,但他死死抓住,身体如同壁虎般紧贴在了几乎垂直的岩壁上!
下方,那第八根石梁彻底崩碎,化作碎石坠入黑暗。混乱的规则扰动也逐渐平复,但空气中残留的能量乱流依旧刺骨。
叶凡挂在岩壁上,剧烈喘息,额角冷汗涔涔。刚才那一刻,真正是生死一线!若非他果断尝试以“心灯之火”稳定规则,若非他对时机的把握妙到毫巅,此刻恐怕已随着栈道一起坠入无尽虚空。
他低头看了看腰间断裂的藤蔓绳头,又看了看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心有余悸。后方来路已断,前方栈道也毁去一段,他现在被困在了这光滑的岩壁之上。
必须找到向上或横向移动的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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