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土屋的茅草顶就浸在灰蒙蒙的晨雾里。王阿婆蹲在灶膛边添柴,火光映着她满是皱纹的脸,手里攥着一卷磨得发亮的竹简,比往常任何时候都严肃:“今天见县丞,秦律的雷区必须刻进脑子里。这竹简是俺当家的当亭卒时留下的,都是保命的规矩,你仔细听。”
张伟揉着眼睛凑过去,竹简上的小篆弯弯曲曲像蚯蚓,他看得头皮发麻。王阿婆用烧黑的木炭在石板上写字,逐字逐句拆解:“‘弃灰于道者黥面’——倒灰在路边要刺字;‘盗一钱者罚筑城四年’——偷一文钱就成苦役;最要记牢的是‘私藏奇器者,下狱查验’,最近县丞查得紧,连铁匠铺的铁器都要登记,你可别带啥可疑东西。”
“奇器”两个字让张伟心里一缩,手不自觉摸向怀里——那只穿越时带的打火机,金属外壳在粗布衣裳下硌着胸口,是他唯一的现代物件。他赶紧移开手,装作认真看石板的样子,耳尖却红了。
王阿婆教到日头初升,挑的全是基层官吏最容易踩的坑。张伟怕记混,找了根削尖的木棍,在空白竹简上画起格子:左边写“禁忌”,右边写“后果”,比如“禁忌:乱倒草木灰”对应“后果:脸上刺字”,“禁忌:私藏刀枪”对应“后果:下狱”。这样一条条列出来,倒比死记条文清晰多了。
“你这画的啥?”王石头扛着锄头送粟米饼来,凑过来看了两眼就变了脸色,一把抓住张伟的手腕,“这些‘禁忌’一条条列得这么清楚,是给反贼当手册?你想干啥!”张伟疼得皱眉,刚要解释,王阿婆赶紧拉开王石头:“瞎咋呼啥?这是秦律清单,他怕忘才这么记,要当反贼早跑了!”
王石头挠着头讪笑,塞过布包:“俺听去县城的后生说,城门查得严,连砍柴刀都要登记。你这清单别让吏员看见,免得误会。”他瞥了眼张伟的胸口,“贴身别带啥硬物,被搜出来说不清。”
张伟攥着布包点头,心里却犯难——打火机根本没法扔,扔了就没了唯一的现代念想;带在身上,城门的吏员一搜就会发现。思来想去,他把打火机裹在粟米饼的油纸里,塞进布包最底层,祈祷能蒙混过关。
跟着里正往县城走时,张伟的心跳一路没平复。里正坐在马车上,还在念叨礼仪:“见了县丞要跪拜,回话不能抬头,他不问你别说话,尤其别提‘新奇法子’,县丞最烦年轻人瞎折腾。”张伟嗯嗯应着,手一直攥着布包,手心全是汗。
刚到县城城门,两个挎着短剑的吏员就拦了下来:“站住!按规矩搜身!最近查私藏兵器,谁都不能例外!”里正赶紧上前交涉:“这是俺带的人,去见县丞的,通融一下?”吏员眼皮都没抬:“县丞下令,见他的人更要查!出了岔子你担得起?”
里正没法,只能朝张伟使眼色。张伟硬着头皮递过布包,吏员倒出里面的粟米饼和竹简,翻了两下就停住了——油纸裹着的打火机滑了出来,金属外壳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和秦朝的青铜器物截然不同。
“这是啥?”吏员拿起打火机,翻来覆去地看,手指抠着侧面的开关,“硬邦邦的,不像刀枪,也不是火石,是啥奇器?”张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赶紧说:“是……是南方商人给的火折子,比普通火石好用,一点就着。”
“一点就着?”吏员挑眉,就要按开关。张伟吓得赶紧伸手拦:“别!得加火绒!没火绒点不着!”吏员却以为他心虚,冷笑一声:“俺倒要看看是啥宝贝!”说着就用力一按——“咔嗒”一声轻响,火苗“腾”地冒了出来,吓得吏员手一哆嗦,打火机掉在地上。
周围的人全围了过来,里正脸色煞白,赶紧捡起打火机揣进怀里:“误会!就是个新奇火折子!俺这就上交县丞查验!”吏员盯着张伟,眼神里全是怀疑:“这东西不对劲!普通火折子哪能这么快着火?你跟他是什么关系?是不是私藏妖物?”
张伟攥着拳头,后背全是冷汗——他知道,这一下彻底露馅了。吏员要把他扣下审问,里正赶紧挡在他身前:“他是俺举荐的人,有问题俺负责!县丞还在等着,耽误了差事你负责?”吏员犹豫了半天,才狠狠说:“行!但这东西必须上交,要是有问题,你们俩都别想好过!”
往里走时,里正的脸还没缓过来,压低声音骂:“你咋带这东西?县丞最忌讳‘妖物’,这下麻烦大了!”张伟低着头,心里一片冰凉——他原以为能靠能力获得认可,没成想一个打火机就把自己推到了“私藏妖物”的边缘。
走到县丞府门口,里正深吸一口气:“等会儿别说你带的,就说俺捡的。县丞要是问,你就说不知道。”张伟点点头,可心里清楚,那打火机的火苗太怪异,县丞肯定会追问到底。
府门推开的瞬间,张伟看到堂上坐着个穿着黑色官服的中年人,正是县丞。而里正刚把打火机递上去,县丞的眼睛就亮了,盯着那金属外壳反复看,突然抬头问张伟:“这东西,是你做的?”
张伟心里咯噔一下——县丞的眼神里没有愤怒,反而带着一丝探究。他不知道,这只现代打火机,到底会让他陷入牢狱之灾,还是会因为“奇技”获得县丞的另眼相看?而更远处的堂角,一个穿着吏服的人正盯着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是李老栓的远房亲戚,早就等着抓他的把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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