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主卧,暖黄的夜灯驱散了部分黑暗,却驱不散厉冥渊心头骤然涌起的巨大不安。
两人并肩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林星晚因为彻底坦白而身心放松,加上连日研究的精神疲惫,很快便有了睡意,习惯性地向他怀里蜷缩,寻找着最舒适的位置。
然而,厉冥渊却毫无睡意。
他侧卧着,手臂环着怀中温软的身体,目光却毫无焦距地落在虚空之中,脑海中反复回响着林星晚方才在实验室里的话语。
女巫。伊芙琳。中世纪。灵魂穿越。融合。
这些词汇每一个都像重锤,敲打着他原本坚固无比的世界观。他并非不相信她,恰恰相反,正因为全然相信,此刻的震撼才如此剧烈。
那个只在神话传说、奇幻故事里出现的,象征着神秘、强大,甚至在某些语境下带着危险与不祥意味的身份。
女巫。
此刻就真真切切地躺在他的怀里,呼吸均匀,身体柔软,是他厉冥渊决定用生命去爱护、去拥有的妻子。
再联想到她的到来方式——一场毫无预兆的、跨越了时空界限的穿越。
一股前所未有的、几乎能冻结血液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骤然缠上了他的心脏!
他能掌控庞大的商业帝国,能在地下世界令人生畏,能算计人心,能面对明枪暗箭。可是……时空呢?这种完全超脱于人类理解范畴、无法用任何力量去干涉或阻止的法则呢?
如果她可以这样突然地到来,那是否意味着,她也可能……会同样突然地消失?
就像她突然出现在“林星晚”的身体里一样,某一天,她会不会也被某种不可抗拒的力量,从这个身体里抽离,送回到那个有着魔法与巨龙的中世纪?或者,被放逐到某个未知的时空夹缝?甚至……就此彻底湮灭?
这个念头一旦滋生,就如同野火般蔓延,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灼痛,一种近乎灭顶的恐慌攫住了他所有的感官。
“晚晚……”
他低沉沙哑的声音在寂静的卧室里响起,带着无法抑制的微颤,环抱着她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力道大得几乎让她感到疼痛,仿佛生怕一松手,她就会化作一缕轻烟消散。
林星晚被他的声音和力道惊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仰起头,在朦胧的夜灯光线下,对上了他紧绷的下颌线和那双盛满了巨大不安与恐惧的凤眸。
那里面,不再是平日的沉稳冷静,也不是商场上运筹帷幄的锐利,而是一种近乎脆弱的惶然。
“嗯?阿渊,怎么了?”她睡意去了大半,担忧地伸手抚上他的脸颊,指尖触碰到一片冰凉的皮肤。
厉冥渊低下头,额头抵着她的,呼吸沉重而灼热,那双深邃的眼眸紧紧锁住她,里面翻涌着几乎要溢出来的恐慌:
“晚晚……”
他的声音颤抖得更厉害了,
“你不会离开我的,是吗?不会像……像你突然穿越到这里一样,某一天也突然消失在我的生命里,是吗?”
他几乎是带着一丝哀求,固执地寻求着一个能让他安心的承诺:
“告诉我……告诉我你不会!”
林星晚的心猛地一揪,瞬间明白了他在恐惧什么。
她看着眼前这个在外人面前强大如神只、此刻却因为她而流露出如此脆弱一面的男人,心底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有疼惜,也有一种被如此深刻需要着的触动。
她没有立刻给出轻率的承诺。因为她知道,关于穿越,关于时空,有太多未知和不可控。她无法欺骗他,也无法欺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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