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去得救后的兴奋不说,洞穴内笼罩着一股诡异邪乎的气氛,刚刚还活蹦乱跳的树妖僵硬在那里,全身扭曲变形,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将它的脑子吸了个干净。
若离狐疑地看着树妖,突然一阵恶心涌上心头,她强忍住想要呕吐的感觉,面颊涨得通后,回过头来望着张旭道:“是你杀了它吗?”
树妖的死法太过诡异,张旭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刚才万剑门的两个家伙用剑刺伤了树妖,我不过顺着伤口再刺了一刀,估计伤口里面就是树妖脆弱的地方,至于它为什么变成这样,实在让人匪夷所思。”他心中有着百般纠结,决定不把噬魂匕的事告诉若离。
“或许它的阳寿已至,命该如此。”张旭又补充一句,装模作样道,“生为一棵树,不甘心任由风吹雨打,雷电轰击,一心一意追求修行,几万年过去了,好不容易修炼出了一张嘴,不想天意弄人,竟死在这里,实在可悲可叹啊。”
若离看着张旭,心有所动,也没有说什么。她侧过身去,不想再看树妖死后的产状,淡淡道:“我们走吧,先出去再说。这里太讨厌了,就像一座地牢,别说几万年,就算让我在这里待上一天我也不愿意。”
“那他们怎么办?”张旭指着趴在地上的浓眉和招风耳,他们的背部受到藤蔓的重创,口里兀自咿呀咿呀痛个不停,得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元气。
若离对万剑门的人向来没什么好感,何况这两个家伙曾想至自己于死地,这会儿不趁人之危杀了他们已是大发慈悲,伸出援助之手救他们一下完全没有可能,她淡淡道:“就把他们丢在这里好了,如果不被附近的野兽咬死,算他们命大。”说完率先御剑飞出了洞穴,这里她确实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张旭再看一眼疼痛难忍的两个人,他们好歹对杀死树妖有一些功劳,就这么任其自生自灭似乎有失公允。他摇了摇头,上前几步扶起招风耳道:“你的伤势如何,可以御剑吗?”
招风耳抬头看到张旭,面上随即露出恐惧的神色,但随即想到,这个人倘若要杀自己,何必又询问自己的伤势?想到这里,脸上的恐惧之色渐渐消失,道:“多谢兄台关心,只感觉背上火辣辣的,疼痛难忍,休息一会就好了。”
张旭又看了看浓眉,他的背部跟招风耳半斤八两,腿部似乎又有了挫伤。他点了点头,从附近搬来许多藤蔓,防止野兽的袭击。
浓眉感激道:“多谢兄台相助,他日相遇,定当厚报。”
张旭淡淡一笑,摇了摇头,返身融入噬魂,去追赶走了一段时间的若离。
外面的洞穴浪涛依旧拍岸,这时也只剩下了浪涛的声音,或许以后都只有浪涛的声音。他胡思乱想间,进入了石壁上的甬道,顺着甬道飞了一段时间,看到前方明亮的光源,“嗖”的一声穿了出去,强烈的光线迫使他闭上了眼睛。外面已是大晴,与里面昏暗的光线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渐渐地适应了光亮的强度,张旭缓缓睁开眼睛,他在里面待了不过一夜光景,却好像待了足足一年。若离正背对着自己,坐在盘根错节的树根上看向远方。
“她在等我吗?”张旭心想,眉间不禁掠过一丝喜色,轻轻地走过去,道:“我来了。”
若离哼了一声,也不回头,道:“就你会做好人。”
张旭愣了愣,一时无言以对。
若离站起来,转过身,直直地盯着张旭。张旭一下子手足无措起来,如此俏丽的面庞近在咫尺,还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他下意识地撇过头看向旁边,心里却暗骂自己真是没用。
若离道:“你是不是刚刚加入圣教?”
张旭想说是,却没有说出口,愣愣地站在那里。若离又道:“你要记住,所谓的正道中人全都是阴险虚伪的小人,他们决不会放过我们的,你如果对他们抱有仁慈之心,会死得很惨的。”
若离说完轻叹了一口气,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对张旭说出这一番话来,她只是想提醒提醒他,然后就说了出来。
张旭以前从未接触过正道、魔教,最近才加入七圣宗,不清楚两者之间到底有多大的仇恨。千年前的正魔之战,正道人士不知屠戮了多少魔教中人,他们的损伤也不计其数,自此两者的结怨日深,一代代传了下去。近几百年的时间里,正道派别占据明显的上风,对于魔教中人更是见一个杀一个,以中土的万剑门为甚,绝无二话。
仇恨如斯,张旭却还这么天真地帮助万剑门的弟子,若离不得不告诫他几句,否则不但正道狗贼不领情,就连圣教的其他派系也会对他痛下杀手了。
若离道:“你走吧,我回合欢派了。”不知道为什么,经过这一晚,她明显感觉到两个人的关系亲切了些,却还没有更进一步,这种亲切正处在一种尴尬的位置,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张旭见若离的目光离开了自己,总算回过头道:“我跟你回合欢派,宗主还有事情交代。”
“随便你。”若离说完,召唤出若水剑,御剑向着西北的天际而去。她倒不担心师父合欢仙子会对张旭怎样,以师父的为人,决不会以大欺小,对付前来拜会的圣教晚辈的。
张旭赶紧跟了上去,明媚的春光下,皎洁的云层间,一道黑光追逐着一道白光。白光时而上,时而下,时而进入云层,时而钻出云层,黑光紧随其后,寸步不离,死死地咬着,仿佛一辈子都跟定了似的。
若离不时地朝后张望一眼,看到那一团黑色,心里暖暖的,却不知为什么,冰冷又逐渐取代了温暖。她知道自己不能,不能有任何情感,尤其是对一个男子。她努力地压抑心中那一丝小小的悸动。
如果能够一直这样,白光在前,黑光追逐,她倒希望时间停留,永不再有其他的纷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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