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然被迫‘晕倒’的时间并不长,主要是萧瑾昱没敢下重手,等苏然再次睁开眼睛,正好赶上医生给他包扎伤口。
几乎是出于本能的,苏然在呻吟声脱口而出的瞬间死死咬紧了牙关,山里的孩子生来就不娇养,他家里的情况又比别人家要差上一些,由小到大,身上大伤小伤基本上就没断过,因为包扎而引起的这点小痛苦,苏然只要醒着,就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萧瑾昱的眼眸幽幽发沉,他才离开家三年,小安的性子竟变的他都快认不出了,三年前,脸上染了一小块颜料小安都会下意识撇嘴,如今却能重伤流血也淡然处之了。
他想不通,在萧家上有父亲,下有大哥与他在,足以为小安和小晨支撑起一片自由的天空了,他们喜欢纵着两姐弟在这片天空里奔跑,也容不得任何人去破块这份难得的纯真。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不赞同韩祁靠近小安的真正原因,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办法让小安过上悠然而又幸福的生活。
小安没有染沾过一丝一毫的黑暗,他把所有的热情都奉献给了画笔,将美好的景象记录在画板上才是他最大的爱好。
可本应该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的小安,是怎样习惯了疼痛的?谁曾经给过他一次又一次的伤痛?又是谁,让小安不止习惯了痛苦,更学会了隐忍?能把隐忍变成本能,非一朝一夕可练就,该死的,在小安的身上究竟都发生过什么!
“好了,注意一下别让伤口沾水,等过些日子就没什么大碍了。”一一为苏然包好了伤,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萧先生,令弟年少,如果不喜欢天天待在屋子里,你不防给他弄辆轮椅来,让人推着他散散心,千万记住了,近几天不能活动右腿,这一次的新伤正叠在前一次的旧伤上,若不小心,很可能会落下残疾。”
“前一次的旧伤?”声音不自觉拔高,果然,果然!萧瑾昱阴森森的盯着苏然的大腿,恨不能把骨头都拆开来看一看所谓的旧伤到底有多严重。
好,很好,他可爱的弟弟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生活的真是太美好了,美好到他想杀人!
苏然低垂着眼帘不说话,他不是没有感觉到萧瑾昱的眼神,他是没心思理会萧瑾昱,任谁听到自己的腿脚可能落下残疾都会惊慌失措的,毕竟,他才只是个十九岁的少年。
“你就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送走了医生,萧瑾昱搬了张椅子坐到苏然对面,今儿不把话问明白,谁也别想休息。
“有。”苏然缓缓坐直身体,背靠着沙发抬起头。
“说。”淡淡一个字里夹杂着涛天的寒潮,萧瑾昱暗地里摩拳擦掌,弄不死罪魁祸首他就不姓萧。
“我不是你弟弟,能放我回家吗?”苏然想见苏槐山,想马上见。
“萧安!”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萧瑾昱腾的一下子站起身,两大步走到苏然跟前,双手板着少年的肩膀,正想小小教训一下不听话的弟弟,可当眼睛对上少年极力隐藏着脆弱的眼神之后,满心的怒火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瘪了。
咬咬牙,“你不说是吧?我去问萧瑾晗。”转身急走,萧瑾昱败走的极其狼狈。
再对视下去,他怕自己会连移开脚步的毅力都消失掉,可恶,以前自己疼小安也没这么没有原则过啊,舍不得打舍不得骂瞧一眼就溃不成军什么的,绝对是撞见鬼了。
他要去找萧瑾晗?那应该是疑似要借劫匪之手弄死自己的萧先生吧?把他找来,自己能不能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都两说。
再也顾不得伤感,苏然抓起一旁的靠枕使劲儿往萧瑾昱的后背扔,没扔到人,却让本来就走的不太坚定的萧瑾昱飞快顿住了脚步。
“小安。”无奈的转回头,他看自家弟弟不止胆量见长,脾气也跟着暴躁不少,拿东西扔哥哥,特别是扔以‘折磨’他为乐的二哥,放在以前,小安想都不敢想。
自己该为小安的亲近而兴奋吗?瞄一眼板着脸的俊美少年,萧瑾昱又是感叹又是纠结,他想马上向大哥逼问清楚小安三年来的经历,更想捏一捏自家弟弟玉白的小脸,走?还是捏?
挪,再挪,苏然不自觉的挪动屁股往里靠,他总敢脚萧瑾昱看他的眼神儿怪怪的,“那个……我饿了。”
“小安饿了?你想吃什么?”
“麻辣烫。”一个没留神,张口就把最喜欢吃的说了出来,苏然干笑,“我是说,吃什么都行,我不挑食。”如果说刚刚他还想着甩开‘替身’的包袱,现在则是巴不得萧瑾昱把他当成小安,等混过了眼前的危机,再找个机会溜走,萧家人就算恨死了他,也拿他没办法。
“小安想吃辣?”又一个意外,小安曾经最讨厌的就是辣椒,小时候被自己骗着吃过一回他足足哭了一整天,打那之后,但凡见到与辣有关的东西小安通通绕道走。
倒是小晞,一看见辣椒眼睛就发光……
僵硬着脖子任由萧瑾昱直勾勾盯着自己的脸,或者说透过自己的脸看向某个地方,苏然紧张的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自己再说错什么,又让萧瑾昱变的更加难以琢磨,好在没过一会儿萧瑾昱就移开了目光,苏然一摸额头,呵,都是虚汗。
“二哥这里别的没有,就是辣椒多,麻辣烫口味太重,你身上有伤最好少吃,二哥给你做点别的吧,保证色香味天下一绝。”边说边挽起袖子,嘴角挂着暖暖的笑,萧瑾昱像个大男孩儿似的朝着苏然高傲的扬了扬下巴。
什么向萧瑾晗逼问,什么隐情,在少年晶亮的眼眸面前全是浮云,难得的,萧瑾昱久违的激动了一把,好像又回到了第一次做菜的时候,十根手指头都痒痒。
“等着,二哥这就去做。”
瞠目结舌的看着以欢快的步子蹦达进厨房的家伙,苏然哑然失笑。
敢情这位还是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十佳好男人?看样子,他很疼爱小安,可为什么就是看不出来自己是个冒牌货?
对了,晕死之前听他提过一嘴,似乎他们兄弟分别了三年?抬手摸一摸脸,苏然囧了,若自己和小安长的真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因为三年离别而认错了人,倒也说得过去。
放下了疑惑,苏然又开始寻思着如何脱身,自己身上的手机早在被打劫的时候就摔坏了,也不知道眼看着自己被劫走的父亲有多着急。
眼神四顾,猛然看到座机就在沙发边上,苏然先是伸长了脖子瞄一眼厨房,见没人出来,马上拿起电话飞快的输入了一窜熟悉的数字。
‘嘟嘟’铃声才响了两下,那边就传来了苏槐山憔悴的声音,“你哪位?”
“爸,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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