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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北上（第1页）
塞北的深秋，天高云淡，北方的天空浩淼如蓝色的大海，悠然飘过的白云，若千帆静泊，隐着粼粼波光。大地上，弥漫着秋天最后的味道，宁静、安详！路人踩过一片青草地，每挪一步，田埂上的蚂蚱三五成群的蹦起，再仓促的落到别处，却没有了夏日的喧闹。
晨光下、大道边一丛丛黄灿灿的野菊花，那么耀眼的晃着路人的眼，此刻露珠已经滑落，菊，淡定、从容，不喜不悲的笑迎匆匆的客，野菊花紧紧地挤在一起，像一群头戴小黄帽的孩子，身形瘦弱，枝叶已显干枯，淡淡的花，浓浓的菊香味。
迎着冉冉升起的朝阳，一支长长的队伍正沿着张家口通多伦官道缓缓向东北方向缓缓移动。人群当中大部分官兵依旧靠着双腿，骑马只是军官、骑兵连、生病的士兵等少数人，不过队伍的中间夹着一些马队，马背上驮满了沉重的行李。
“为子当尽孝，为臣当尽忠。朝廷出利借国债，不惜重饷来养兵……”
“行军歌，教行军，凡尔兵丁要记清。如今枪炮甚利害，散开队伍才能行。离队太近须仔细，蛇行而前身伏地……”
“三国战将勇，首推赵子龙，长阪坡前逞英雄，战退千员将，杀退百万兵，怀抱阿斗得太……”
“我车既攻我马同，男儿敌忾奏肤功，内统一，外独立，世界仰英雄。国徽五色，长使耀晴空……”
由于刚刚出塞加上比较重的行李都有马队驮着，陆军混成第二团的官兵们兴致非常的高昂，在新组建的政宣小分队的带领下此起彼伏唱起军歌来，引得过往的客商和大路两边茫茫的草原之上纷纷驻足观看。当然最令士兵们高兴的还是兜里那块明晃晃的大洋，还有到了多伦就可以领到的另一块大洋。两块大洋就是在京城上好的馆子里也可以好好的请上一桌，在塞外更是一笔不小的款子。不少士兵出征多次还是第一次这么爽快的就领到所谓的开拔费。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一出大境门初次出塞的唐之道立刻被眼前天高地远、大地茫茫的景象所迷住，情不自禁的念出了这首北朝民歌。来到这人烟稀少的塞北草原，恍惚之间让人产生一种苍茫大地谁主沉浮的感慨。
“团长，你是第一次来塞外吧！”瞧着唐团长在马背之上左盼右顾样子，与唐团长并肩前行的陆恩和说道。
“恩，我记得恩和你可是在塞外呆过几一阵子吧！”唐之道笑着说道：“故地重游的感觉如何？”
“团长真是好记性，我前年在归绥待了几个月。”陆恩和意外的说道，这段经历他可从来没有刻意提过。
“只是可惜这大好河山了！”陆恩和又茫茫然的指着远方若有所指说道。外蒙民国初年就分裂出去，内蒙这两三年也是战乱连连。
“恩和不必如此，大乱方能大治！”唐之道安慰的说道：“我华夏族已经沉沦数百年，当今正是我辈奋发图强之秋。”
“恩！”陆恩和也正色放声附和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这几天可是辛苦你了。”想到这几日的事情，唐团长又夸赞道：“短短两天就凑集了一千多套棉衣。”塞北可比京城冷上很多，离开张家口这个塞北重镇再想购买这么多物资是不可能的。恐怕要不了月底塞北的第一场雪就可能下了，到那时候再着急就晚了。
“团长见笑了，要不是您从都统衙门里讨了几百套来，兄弟们该骂死我这个军需官了。“陆恩和不好意思的笑道，尽管他和几个同僚几乎跑遍张家口大大小小的商铺最终还是差那么三四百套，毕竟也就两三天的功夫，离寒冬还有那么个把月，市面的上御寒的衣物才刚刚开始上市，尽管出价不低可是近两千套的棉衣被依旧是个不小的数字。
“这次田都统是病急乱投医，否则哪里会如此的大方！”想到昨天晚上从田中玉手中讹了不少好处唐团长心情就更加的好了。除了几百套御寒的衣物外，还得了一百多批战马和数量稍多一点的驮马，杂七杂八的旧枪械也有一百来杆，加上临时从城内外雇佣的几个马帮，全团上下尤其是炮兵连的负担大大减轻、行进的速度自然也大大加快了，一个上午就走二十多里地，以这样的速度十多天就可以赶到多伦。
“团长，只是咱们的部队是不是单薄点！”陆恩和犹豫着说道，巴布扎布攻破林西击杀米振标的消息已经在张家口传扬开来，弄的城内外人心惶惶的。尤其是传言越来越离谱，巴布扎布手下的匪部已经由刚开始的数千被吹嘘到数万甚至更多，弄的连唐之道的一些手下都有点发颤了。
“恩和是听了城里的流言才有如此疑问吧？”唐之道笑着问道，手下的顾虑他也是知道的，第一次率部远征他心底里何曾没有一点点忐忑呢！这可是二十世纪初，除了一部电台外，没有任何通信工具以及情报系统支撑，离开张家口后对外界的情况就一无所知，这种情况下作战他也是第一次。
“听到一些！这个巴布扎布真是阴魂不散，去年都被萧良臣萧镇守使赶到外蒙，仅仅只过了一年就又东山再起了。”陆恩和感慨的说道：“如今又攻破林西、打死米振标，声势浩大！”
萧良臣字汉杰，官拜多伦镇守使、陆军中将，是塞北名将，陆军大学第一期毕业，早年任京旗常备军步兵管带官，后改称第一镇步兵管带官，旋入军官学堂第一期速成班（即陆军大学第一期），1907年毕业后派赴美国参加万国海陆军赛会，回国后升任该镇第一标统带官，1911年5月4日升任暂编第二十五混成协统领官，并赏给陆军步兵队协统衔，驻长沙。
辛亥革命后任湖南军政府参谋部长，1912年10月18日补授陆军少将，1914年03月16日晋授陆军中将，4月25日特授勋五位，7月12日任察哈尔都统府参谋长兼军务处长，1915年2月27日升任多伦镇守使，1916年2月兼任绥远剿匪会办。
“巴布扎布也算得上是一方枭雄，只可惜生错了时代，要不是依靠日俄蒙三方的支持早就被剿灭。”唐之道淡淡的说道：“此次虽说东山再起，可毕竟嫡系部队去年消耗的差不多了，跟着他起事的不过是一大帮乌合之众而已，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民国成立五年以来，这个巴布扎布在俄日的支持下屡败屡战，仿佛是个打不死的小强搅得热河、察哈尔两地鸡犬不宁，弄不少蒙古王公不得安身。
“再说从林西到多伦山高路远沿途又有热河各部的阻截，估计一时半会也危险不到咱们！”唐之道又分析道：“退一步讲即使他们能打到多伦，我们一个团再加上多伦原有的驻军据城而守至少可以立于不败之地。”以骑兵为主的巴匪部攻坚能自然不会太强，这次要不是米振标战死导致林西守军弃城逃命恐怕林西一时半会也不会失陷。
多伦作为察东重镇历来驻有重兵，去年这个时候驻军多达十个营三四千上下的人马，更有有宿将萧良臣坐镇。去年巴布扎布从外蒙纠结数千人窜到察东、热北一带肆掠，被多伦、林西驻军联手会剿击败。多伦镇守使萧良臣更是率领八百骑兵跟踪追击，在雪夜直捣巴布扎布根据地游格吉庙。巴布扎布所部还在睡梦之中突然遭到袭击，惊惶失措。政府军奋勇攻击，势如潮涌，当场打死叛乱分子千余名，第二天上午11时，巴布扎布部向东北逃窜。萧良臣下令分头追击，又生擒700余名，缴获大炮1门、机枪1挺、步马枪千余支，其他物资无数。只是随着萧良臣西调绥远，多伦驻军降到一千五百人左右。
国府可能也没有预料到这个巴布扎布这么快就能东山再起，否则多伦这个重镇兵力怎么会如此空虚。当然了要不是日本在郑家屯搞出事端，光驻扎在洮南的吴俊升的奉天第二骑兵旅就够巴匪喝上一壶的。
“看来是属下多心了！”陆恩和羞愧的说道，毕竟未战先怯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
“团长，都走了一个上午了，是不是让兄弟们休息一阵子吃点干粮再走？”这个时候走在队伍最前面的值班军官一营新任营长左继武打马赶了回来。
“干粮先省着吧，直接在路边埋锅造饭！”唐之道大手一挥吩咐道，此次从张家口的集市上采购了不少新鲜蔬菜、猪牛羊肉。
“是！”左继武闻令大喜的应承道，塞北的冷风吹打在脸上浑身都是凉意，这种情况下谁不想吃上热腾腾的饭菜啊。
很快大路两侧的草原之上升起袅袅炊烟，四溢的饭香弥漫着四野，引得都在草原枯黄的草地中的一些小动物也是蠢蠢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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