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究竟是哪里不对,她却又说不出来,心中只隐隐地察觉,这件事情说不定跟自己有关。
“小妹……小妹……”她一声接连一声地唤着,哪怕连眼前人是否能够听见都不在意,与其说是盼望着这样叫醒她,倒不如说是让自己的心中安心一些。
忽然间,她似乎感觉到手中握着的小手轻轻地动了一动,随即一根细滑的手指微动,如游鱼般脱离了她的手指,转而以指尖轻轻地在她的手心中一划,带着几分狡黠的味道。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一惊,很快便反应过来眼前人大抵是醒了,不免如释重负地笑了起来,下意识地就要起身去通知房中的婢子,然而她才刚刚有细微的动静,眼前依旧双目紧闭着的人却好似早已经感知到了她的动静,连忙一把将她的手紧紧摁住,表面上虽然看不出什么异样,却有效地阻止了她起身的动作。
手中的力气不小,几乎已然将她的手背攥出了一片红痕,看着怎么也不像一个轻生未遂昏迷过后的伤患。
纵然聪慧如她,此时此刻也被眼前这诡异的情况引得愣了神,只呆呆地看着眼前面容一片平静、毫无波澜起伏的女子,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究竟应该做些什么。若不是手上的红印尚未消除,她几乎要以为刚才所感觉到的一切不过是自己的一场幻觉。然而即使心中在犹疑,她也的的确确不敢再多做动弹,一双瞪大了的眼睛只怔怔地瞧着面前的女子,希望她能够再给自己几分指示。
忽然,她眼见得躺在床上的女子蓦然睁开了眼睛,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子在眼眶里头灵活地转了转,流转着动人的光泽,明显看出不像是一个想要寻死的人的状态。
她险些就要惊声叫出来,然而想到妹妹此前给予自己的暗示,又赶忙伸出了手掩住了嘴巴,抑制住喉咙里头即将溢出的一声尖叫,随即马上平定了心态下来,转而紧紧盯着飞快地重新闭上眼睛了的妹妹,心中此前笼罩着的哀伤尽扫,转而重新开始思量了起来。
虽然未曾有过言语交流,然而她潜意识感觉出这件事情似乎并不是此前所想象中的那样,也明晓她如今已然苏醒的事情大抵并不想要被外人知晓,不免咬了咬唇瓣,不动声色地稍稍侧过了身子去,恰到好处地遮挡住了身后婢子望向这边的目光,随即回身冷静地问道,“老爷怎么还没有来?”
自己的动作是要比旁人都快一些,但父亲那边迟迟没有动静,倒让她有些放不开手脚,此时赶忙先行问一句,以免等会在跟妹妹说话的时候突然有人闯进来。
那婢子被问得一愣,随即朝着外头张望了一眼,似乎跟外头守着的几个人交谈了几句,这才重新进来汇报,“禀告大小姐,老爷好像是气血上涌,有些气急攻心,再加上身体本就有旧疾,如今一并复发了,半路便已然走不动了。管家如今正搀着老爷在院中先做着,也在唤大夫过来给老爷治疗,如今院中也是一团混乱呢。”
顿了顿,那婢子似乎是怕她担心自责,连忙安慰道,“大小姐您不用担心,老爷这是旧疾了。大夫此前也说了,这病对性命暂时无碍,关键便是折腾人。不单单是情绪波动大的时候,就连夏日里头暑气稍稍旺一些,老爷出现胸闷气短的次数也有许多,不过很快就没有事情了,想必这回也一样,应该很快便能够来看望二小姐了。”
这些婢子都明晓的问题,她心中自然也门儿清,故此时虽然有些担心父亲那边的情况,然而更多的居然是暗自舒缓了一口气,竟有些隐隐的庆幸:只要父亲那边暂时不过来,她与妹妹之间便有多一些单独相处的时间,好能将自己心中的疑惑慢慢问清楚。
思及于此,她微敛眉目,镇定地朝着后头的一众仆人们摆了摆手,身子依旧有意无意地遮掩着身后的妹妹,神色平静,“我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这边有我照顾就够了。待得老爷过来的时候,在外头先行通报一声便是。”
房中的仆人纷纷对视了一眼,彼此都有些犹豫不决。末了,其中一个婢子走上前来,隔着她看了一眼二小姐的方向,有些为难地说道,“可是二小姐她……”
她并不慌乱,只轻轻地抚了抚床上妹妹的长发,神色有些哀伤,“我只是想着,趁着这时候好好地守着她,跟她单独说会话。从前我从来没有跟她这般亲近地相处过,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机会,我也想与她说说心里话。她听得见也好,听不见也好。”
一番情真意切的话语下来,引得那些仆人面面相觑,显然被她打动,只都轻轻地叹了一声。
她心知目的快要达到,面上依旧是波澜不惊的模样,只轻声地补充了一句,“她是我的亲生妹妹,你们还不相信我么?”
这一句话彻底说服了众人,只微微一惊,赶忙跪了下来,异口同声道,“奴婢不敢。”
“起来,快起来。”她连忙摆手,等他们纷纷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这才柔声道,“我知道这些也是让你们为难了,只是我是的确想要跟妹妹多说些话,只是需要辛苦你们了。”
分明身为贵家的千金,却对他们这般礼遇,怎么不让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受宠若惊?那些仆人们哪里还敢再提出质疑,此时只连忙低头,“大小姐万不可这样说,咱们到外头候着便是。待得老爷来了,奴婢自会在外通知小姐您的。”
她颔首,“那便麻烦了。”
待得房门重新关上以后,她才谨慎地环视了一圈空空荡荡的房内,确定没有闲杂人等以后,这才回转过头来,正欲开口,然而床上那挺直了的身影陡然掀开被子,一个鲤鱼打挺地,飞快地坐起了身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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