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琳去谢大老爷书房的时候,正好在门口碰到了眼睛红红的柳姨娘。
柳姨娘正拿着绣花丝帕擦泪,看到她也不说话,只是身子避让让她先过去,等她走过后又继续在那里擦泪。
见柳姨娘这可怜样,谢昭琳暗想,看来已经知道这事是她做的了,不过没关系,泼出去的水就无法收回。即便是谢大老爷要问她的罪,也挽回不了什么。
只是,挨一顿骂,罚跪一场是免不了了。
谢昭琳暗叹一声,迈步进门给谢大老爷行礼问安:“女儿给父亲请安,不知父亲找我来所为何事?”
谢大老爷穿着一身藏青色的家常便服,双手背在身后背对着谢昭琳,整个人散发出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场。
他慢慢转过身来,用一种很失望的眼神看着谢昭琳,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似乎下一刻就会引发一场狂风骤雨。然而最终,他还是选择了更为温和的方式。
“外面的事你都听说了吗?”
“是。”一个字的简短回答。
谢大老爷闭上了眼睛,脸上充满了疲惫。他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就为了马家那个小子,值得吗?况且你不是不想嫁了吗?又何必败坏你妹妹的名声。”
谢昭琳垂下了眼眸,一字一句地说道:“难道就因为不想要一件东西了,就可以轻易原谅曾经偷走这东西的人了吗?又或者说,她就是无罪的了?”
“若你不追究,她当然就是无罪的!再说你四妹与马文斌两情相悦之时你与那小子尚未定亲,所以并不能算是抢你的!”
呵,谢昭琳只觉得好笑。既然如此,那前些日子母亲拒绝马府提亲后他又何必把她叫来教训一顿呢?
又是骂又是跪的,不就是把马文斌硬塞给她了嘛,而四妹应该去追求更美好的人生。
谢大老爷自己也觉得刚刚的话不妥,于是又改了口:“那你也不能为了和嘉琳争抢做出这种事啊!”
争抢什么?马文斌吗?自然不可能,那他指的就是夏煜晨了。
原来在一个父亲眼里,他的女儿就是这样一个人!事事都是为了争抢,而不是为了给自己讨回公道!
谢昭琳明白她现在的身份是不宜与谢大老爷针锋相对的,那与礼不合。可是一来谢大老爷根本不能算她父亲,二来他如此帮衬谢嘉琳的行为让她失望透顶,怒气冲脑之下,她说出来的话也就有些不管不顾了。
“四妹和夏世子也是八字还没一撇呢,我为什么不能公平竞争一下?总比四妹明知两家有定亲打算,还横插一脚好吧!父亲总说我与四妹争抢,可事实却是四妹欲搅我亲事遭报应了!”
谢大老爷显然没有想到她会这么说,当即瞪大了眼睛,张口又要来一句你给我跪下!
不过与上次不同,这次谢昭琳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紧接着说道:“父亲的意思女儿都懂,这本来是可以关起门来解决的自家事,女儿如此做确实有些过分。不过如果您知道四妹曾经对我做过的事后,恐怕就不会这么说了。”
她说着朝门外喊了声,品香就端了个盘子低头走了进来。
她显得有些紧张,请安的声音都有些抖。谢昭琳明白品香一方面担心自己做过的事触怒老爷,一方面又怕揭发四小姐罪行不成,又给自己扣上顶诬蔑主子的帽子。
“品香,你把自己知道的事好好和父亲说,实事求是的回答父亲的问题,谢家是不会怪你的。”
“是,小姐。”
吃了定心丸后品香明显镇定了很多,先是下跪请罪,然后从自己偷拿府里的东西拿出去卖被四小姐发现开始,直说到四小姐反将钱媛媛一军,并把她的丫环翠儿收入院内为止。
每说一件,谢大老爷的脸色就难看一分,到最后简直可以用锅底来形容了。
他重重吐了口浊气,犹带挣扎地问品香:“可有什么证据?”
“是,老爷,这是四小姐要奴婢塞的药包。还有给奴婢传信的纸条,也有些是直接传话的,但也要凑巧。”品香低头呈上了证物。
谢大老爷拿起来一一仔细地翻看,终于确定品香所说无疑。他转眸看向谢昭琳问道:“所以你是想借此打压你四妹,让她再无力与你竞争?”
呵呵,真是可笑,所以说他还是认为自己要和谢嘉琳争?这锅可不能背下去了。
谢昭琳摇了摇头答道:“女儿早说过对夏世子无意,是绝对不会食言的。女儿只是…心有不甘罢了!”
不甘心她做了坏事还没人知道!不甘心二姐被她间接害了性命还要背上为男子寻死逼婚的骂名!不甘心这事还要关起门来解决!
最最不甘心的是,自己和白昭仪相隔多年,吃了那么多的苦,竟是为了这样一个人!
这样一个恶毒又伪善的女子!偏偏别人都当她是好人!看看谢大老爷,一开始就是偏帮她的!
不把她的丑事揭发出来,给二姐,给自己,甚至是给白昭仪一个公道,谢昭琳如何能甘心!
或许是胸腔中累积的感情过于强烈,谢昭琳竟然觉得眼睛都有些模糊了,伸手一摸,果然泪已经淌了下来。
她就这样用这双泪眼模糊的眼去看谢大老爷,声音都开始颤抖了:“女儿没有…陷害她,顶多就是…使了些…小计谋而已。可这是她…自己做的事,怨不得…我…”
“她给钱媛媛…出计激我跳湖,我跳了…是我傻,可难道我活该吗!药包的事情…虽然是钱媛媛一个人的主意,她又…为什么要威胁品香…提供帮助呢?还不是要我死吗?”
“女儿就是…不甘心,我差点死了,还被人嘲笑非要嫁给马公子,没有…女儿家的矜持。可一旦告诉父亲,这件事…又要关起门来解决。完了别人还以为她是…好姑娘,我还是…,她也还会以为我是好欺负的…”
断断续续说了一大串,谢昭琳再也说不下去了,掩面痛哭起来,她是真的觉得委屈。
谢大老爷也不是真的不通情理,毕竟也是自己的女儿,虽然内心里也承认是不喜她一些。
可老四这次确实过分了,说是蛇蝎心肠都不为过!
于是他马上答应谢昭琳道:“仪琳,这事是爹误会你了,爹还以为你…唉,不提也罢!你放心,这事你不用圆回来,爹会给你主持公道的!”
“真的?”谢昭琳露出来半张脸。
“当然是真的!”仿佛为了证明一般,谢大老爷当即就朝外怒吼:“你给我进来!”
进来?谁?哦,柳姨娘还在外面等着看谢昭琳笑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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