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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第1页）

&ldo;老糊涂了你！&rdo;老婆训道：&ldo;当日，他坏了庆奴身子，偷了柜上银子，害一家人受苦，你倒好，又留下他，还嫌祸害不够？&rdo;

&ldo;他如今四处流落，身无分文。没有活路。&rdo;计安试探地问：&ldo;依你看如何办？&rdo;

&ldo;赶出去。&rdo;老婆决然道：&ldo;该死则死，昔日他卖力干活，我等也从未亏待于他，还搭上个女儿。&rdo;

&ldo;他赖着不走，又如何办？&rdo;

&ldo;不走？哼！&rdo;老婆冷冷道：&ldo;那就报官，如今女儿也不在了，你我也不怕丢了这张老脸。&rdo;

周三耳贴房门偷听，一字一句，直锥心窝‐‐这婆子如此心恨，自己逃逸，是庆奴驱使，银子也是她拿的，自己何曾动过手脚？如今我若不走，还要报官，行！你不仁我不义，撂着你的，搁着我的，咱谁也别活痛快喽！

周三怒火满腔，掂起脚尖匆匆下楼，进得厨房，摸到一把菜刀，提在手上转身上楼，一脚踢开卧房门，冲到床边，撩开蚊帐，虎视眈眈逼视二老。

&ldo;做甚？&rdo;老两口惊恐无比。

周三提刀砍向安老婆，血喷了计安一脸。

&ldo;你……&rdo;计安缩成一团，失语发抖。

周三一把拽住计安领口，拖到跟前，刀架脖颈。想这老头儿倒有几分良心。转念又一想，若饶他不死，必然报官，留他不得。

计安满面煞白，双目如死鱼眼睛已然失了神，口中微弱哀鸣：&ldo;把我放了。&rdo;

周三狠狠心，闭眼一刀砍下去。

杀了计安夫妇，周三翻箱倒柜，床上床下，一通翻腾，窃了银子和几件衣裳，卷个包袱，疾步下楼，开门逃走，出了北关门，走走停停，来到镇江府。

此等事情，岂能说给庆奴。

庆奴以为父母都好，心安定许多，转而对周三说：&ldo;如今你也没个去处，就跟我去客栈见过虞候，在隔壁赁间房，暂且住下。&rdo;周三随庆奴去往客栈，心里虽很别扭。

带着昔日的旧情人，去见今朝的新姘头。庆奴心中也是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儿‐‐两人之中，迟早要离开一个。自己与周三，久别重逢，要他离开，实是不舍；若离张虞候而去，他又重病在身，没个人照料，必死无疑。

张虞候躺着客栈房间木床上，时而咳嗽，时而喘息，心烦意乱，清晨醒来，左眼直跳，疑似厄运当头。此刻闻听楼下脚步声音噔噔逼近，恐是衙门公差来捉，身体紧张抽搐，忽见门帘儿一挑，进了两个人‐‐庆奴和周三。

庆奴有些矜持、有些艰难地向张虞候介绍：&ldo;这就是跟你讲过的周三。&rdo;

张虞候一语不发，只是猛烈咳嗽。周三冷冰冰瞅张虞候，也不言声。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中药味儿，气氛凝重尴尬。僵持许久，庆奴下楼给周三赁了间房，然后陪周三进房歇息。

夜深，隔壁床铺嘎叽嘎叽，人声，秽语、喘息、呻吟，犹如小弯刀，颇有节奏地钻进张虞候耳中，一下一下剜心疼。

不知过了多久，一切响动，终于平息。又过了一会儿，庆奴一手梳理着头发进来，脸上红晕未消。

张虞候含恨翻身假寐，庆奴脱鞋上床，抱住张虞候，脸贴后背，万分歉疚地低语：&ldo;别怨我。&rdo;

张虞候不言声，悲哀地思前想后：&ldo;重病缠身，能说什么？若苦苦相逼，惹恼庆奴，与那周三私奔，谁来照料自己？也罢！大丈夫能屈能伸，当王八当乌龟，也是不得已，待病养好，重振雄风！&rdo;

第一夜如此，第二夜如此，第三夜依然如此。周三一折腾就是两个时辰，别说王八，忍者神龟也受不了这气。第四夜，庆奴从周三房里回来，张虞候话里有话威胁道：&ldo;若你明晚，还去他房中胡混，我爬也要爬到衙门去，为你，我什么都豁得出去。&rdo;

庆奴自然知道张虞候的意思，若自己跟了周三，他即去衙门自首，大家一起死。

庆奴认错、妥协、蜜语宽慰，殷勤服侍，安抚张虞候睡去。

黑暗中，庆奴瞪着眼想：&ldo;得找周三拿个主意。&rdo;

【6】

周三已身负两条人命，岂怕张虞候要挟。与庆奴相处四夜，美中不足，还有些可恨，刚一完事儿，庆奴拔腿就走，去和另一个男人相拥而眠。

&ldo;有我没他，有他没我。&rdo;周三郑重其事问庆奴：&ldo;你留谁？&rdo;

&ldo;这由不得我。&rdo;庆奴一副没主意的样子。

&ldo;你可以在他喝的药里，多加一味药。&rdo;周三阴沉地说。

&ldo;什么？&rdo;

&ldo;砒霜。&rdo;

庆奴倒吸一口冷气。

&ldo;他的病，左右也是好不了的。&rdo;周三抚摸庆奴后背：&ldo;你守着病秧子过一辈子？&rdo;

庆奴只觉后背泛冷，像有一条冰凉的蛇在游弋。良久，木然问周三：&ldo;非要这样么？&rdo;

&ldo;你若不肯，我走便是。&rdo;周三手缓缓垂下，表情无限沉重痛苦。

庆奴下意识拽紧周三的手，周三一把抱紧庆奴，俯耳轻言：&ldo;很快就会过去的。&rdo;

第五夜，庆奴没去周三房中。很规矩很温情地喂张虞候喝了稀粥，洗了碗就去熬药，掺上水，将药搁炉子上，取出白天从药铺里买回的砒霜，小心翼翼拆开纸包，将药粉抖进咕嘟沸腾的药汤里，抖了一半儿，庆奴似乎于心不忍，默然住手，将剩余的一半包好，揣入怀中，然后拿支筷子，搅拌药汤，均匀了，甩甩筷子，掏只手绢包住药灌耳朵把，端离火炉，将药汤倒进一只土坯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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