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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第1页）

曲七举着手机，很是无奈地看着身旁快把白眼翻出天际的童小鸽。

薛佳明年近四十，他的父母至少也是六十出头的年纪。在这种时候，失去独子，对两位老人的打击可想而知。老两口估计先前也从未来过垚江，直到儿子的生命在这里终止后，才第一次踏上他生活过的地方。

曲七平素看着大大咧咧，内心却十分细腻，至少甩出童小鸽一条街去。两人一合计，决定由童小鸽给两位老人打个电话，在表达哀思的同时，顺便打听点关于薛佳明的消息。

然而，他们这边合计得好，现实却远远没有想象当中那么容易。

一连打了几十个电话，都是无人接听。捏着手机发愣的童小鸽皱了皱眉，伸手拽了拽曲七：&ldo;他们不会寻短见吧？&rdo;

她话音刚落，&ldo;寻短见&rdo;的电话就接通了，对方刚好听到她这一句，于是中气十足气沉丹田地冲她大吼：&ldo;你说谁死了？小小年纪就咒人死，莫不是孤儿院长大哟！&rdo;

童小鸽本来怀揣着真情实感，酝酿了好久的情绪，准备安慰薛佳明的父母。这下可好，话还没说出口，对面先急了眼，张嘴就开始问候人。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作为局里的先进个人，她不能在外丢了市局的面。

&ldo;阿姨您好。&rdo;童小鸽声音甜脆，面上却是皮笑肉不笑，&ldo;我们是垚江市局的警察，想和您了解一下薛佳明老师的情况。&rdo;

对面一愣，随即，换了一种可以称得上谄媚的语调：&ldo;原来是警察同志哦！你们是不是要给我们送钱？学校说好了一百万！少一分我们都不同意！&rdo;

什么？什么一百万？领着死工资的童小鸽眼睛简直要瞪出眼眶：&ldo;一中要给你们钱？&rdo;

&ldo;怎么，你们不是来给我们送钱的啊？&rdo;掉进钱眼里的薛母迅速反应过来，画风陡变，&ldo;你们警察怎么不保护我们的利益？我儿子都死了！你们还要站在学校那边吗？&rdo;

她指手画脚的模样凭空出现在童小鸽的脑海里，还是站在一沓人民币上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那种。

&ldo;您的意思是，一中和你们私下签订了补偿协议对吗？&rdo;曲七连忙接过话头，&ldo;是校方和你们协商的？&rdo;

他的这句话大概抓住了重点，对面的女人闷哼了一声，气势稍稍弱了下来。但很快，在一百万的诱惑下，她又活蹦乱跳地挺起了胸：&ldo;你们警察也想和他们一起抵赖吗？我呸！我明天就带着我儿子去你们门口，让大家看看你们都是什么德行！&rdo;

这真的是六十岁的老人？曲七目瞪口呆，说十六岁他也信！

见这边不吭声，老女人似乎得意起来，脚跳的更高，不一会，各种骂人的词汇就一股脑地倒了出来。其跨度之大，用词之丰富，让平日里只会互相骂大傻子的两个警察都直了眼。

&ldo;算了算了。&rdo;在童小鸽彻底发飙之前，曲七一手摁住她，一手挂断了电话，&ldo;别和这种人计较。&rdo;

&ldo;什么人啊这是……&rdo;被气懵的童小鸽脑子里还嗡嗡地回荡着老女人的声音，&ldo;发财发到自己儿子身上了？&rdo;

&ldo;就是这样。&rdo;曲七和童小鸽老老实实地低下了头，&ldo;对方情绪太激动了，我们一时半会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来。&rdo;

徐宵无奈地摆摆手，薛佳明有这样的父母，实在是有些倒霉。听薛母话里的意思，大概是跑到学校大闹了一场，想从学校手里尽可能多扣点钱。

他突然从心底泛起一阵对薛佳明的同情，在薛佳明父母眼里，儿子只不过是个攫取最大利益的工具。甚至人死了，都要不遗余力地压榨掉他最后的价值。

人活到这份上，可能真的不如死了好。

&ldo;她说的话是真的吗？&rdo;曲七他们说话的间隙，裴久川又用掉了半包纸，&ldo;怎么看那位方校长也不像会吃亏的人。&rdo;

他的嗓音有点哑，末尾偏偏又带了点鼻音，莫名生出少年的撒娇感来。

&ldo;吃什么亏，你没看他们老两口乖乖地回去，在家里等着那一百万吗？&rdo;徐宵笑笑，&ldo;方校长是个有手段的人，那老两口要是真闹到咱们警局门前，林局少不得也要头疼一会。方校长倒好，不声不响地就把问题解决了，在这一点上，局里可能谁都比不上她。&rdo;

他的语气很是真诚，就像真的在赞美方媛一样。

&ldo;头儿，现在怎么办？&rdo;有徐宵在，曲七一向懒得动脑子，&ldo;要不要我和小鸽子去找一下薛佳明的父母？&rdo;

&ldo;然后由对骂上升到械斗，最后被人拍下小视频放到网上，挂个警察打人的标签，一夜成为网红吗？&rdo;

&ldo;你和小鸽子先看看那些箱子里的东西&rdo;见曲七的脸都红了，徐宵总算放过了他，&ldo;希望我们回来之前，你们这边能有好消息。&rdo;

病恹恹的裴久川抬头看了他一眼，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ldo;走吧，小裴。&rdo;徐宵看着他泪汪汪的眼睛，笑容灿烂，&ldo;多出去走走，吹吹风，病就好的快一些。&rdo;

作者有话要说：　　裴久川：？？？为什么这么对我

徐宵（无辜）：因为我想时时刻刻看（一声）着你啊

☆、黑白（07）

裴久川抱着从各个角落搜刮来的抽纸，一脸苦大仇深地坐上了徐宵的车。

现在他最后悔的事情，大概就是没有听家里人的话，徐宵这个人，看着是个好性子，实际万万招惹不得。

可自己哪儿招他了？百思不得其解的裴少爷缓慢地转动着自己的脑筋，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ldo;徐处，我们去哪儿啊？&rdo;他本以为要再去一趟一中，询问一下一百万赔偿的事，然而一出警局大门，对方就把车开上了相反的方向。

&ldo;去薛佳明的公寓看看。&rdo;徐宵扫了可怜兮兮的小少爷一眼，把车窗升上来关死，&ldo;也许还能有点其他的发现。&rdo;

裴久川没吱声，垂头丧气地窝在副驾驶上，怀念起家里温暖柔软的被子。

薛佳明的公寓在林城小区里。这个小区的名字听起来树木葱茏，然而，等到了实地才发现，所谓的林城不过是小区门口一排歪歪斜斜的杨树，有好几棵眼瞅着就要枯死了。

最前面的杨树上钉了个牌子，用红色的水笔描了好几遍：随地大小便者没有小鸡鸡！

徐宵耸了耸肩，真是朴实无华的警告。

&ldo;哎哎哎，说你吶！&rdo;他们刚找了个位置把车停好，背后一声惊雷突然平地炸起，掀起一番尘浪，&ldo;谁让你在这随便停车的啊？懂不懂规矩？&rdo;

赵秀兰，五十五岁。林城小区广场舞扛把子，常年居于位置最好的广场舞宝座，对外宣称一半以上的老头儿都暗恋她。在林城小区这个物业基本为零，服务全靠人民的旮旯，赵大妈凭借自己在广大广场舞群众里的呼声，成功地坐上了小区的第一把交椅。

她退休的早，成天待在小区里没什么意思。广场舞总有跳腻的一天，老头儿们看多了也就是那副半死不活讨人嫌的样子。感觉人生失去意义的赵大妈，在浑浑噩噩低沉了好几天后，终于找到了可以让她发光发热的地方。那就是为人民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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