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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第1页）

姜佑生赶紧哄劝：&ldo;别哭，别哭……我陪你玩。&rdo;他推了一把转椅，又推了一把转椅……大碾子笑了，仰着身子，张着手臂，清脆的笑声使姜佑生无比幸福……姜也忘情地笑着，一把接一把推得转椅飞旋……这场面似乎维持了很久。

突然，转椅猛然停住，一只大手按住了转椅。大碾子被惯性朝前一带，头磕在前面的椅背上，捂着脑袋&ldo;哇&rdo;地大哭。姜佑生顾不上是怎么回事，扑过去抱起大碾子，检查大碾子的脑袋，还好，青了一大块，没破。

一双手伸过来，把大碾子从姜佑生怀里一把夺了过去。姜佑生愤怒地抬眼看是何人！

‐‐贺子达正瞪着一双滚圆的眼睛。

大碾子嚎哭着。姜佑生、贺子达久久地在孩子的哭声中彼此瞪着。大碾子突然用拳头捶打贺子达：&ldo;你坏，你坏，我要跟这个叔叔玩！&rdo;

贺子达吼道：&ldo;不许闹！&rdo;大碾子大哭。贺子达又吼：&ldo;不许哭！&rdo;大碾子被吓得噎住声，吃力地抽泣。

姜佑生心疼得不得了，忍不住脱口喊道：&ldo;贺子达，你不能这样对待这个孩子！&rdo;

贺子达：&ldo;我的儿子，我愿意怎样就怎样！&rdo;

姜佑生气急，语塞。

楚风屏站在窗前，她一直在看着院内发生的情景。

贺子达走出数步，回身冷森森地说道：&ldo;姜佑生，你欠我一条人命，看在彭老总的面上，我暂时放你一马，但你绝不能再碰我儿子的一根头发丝！你听清楚了吗？！&rdo;说完，贺抱着大碾子扬长而去。

姜佑生怒火焚心，紧攥拳头，浑身发抖。

楚风屏看着丈夫那令人心碎的神态，忍不住高叫了一声&ldo;佑生&rdo;，冲出屋。她奔到丈夫身边，拉住丈夫的胳膊：&ldo;佑生……&rdo;

&ldo;走开！&rdo;姜佑生狠狠地把楚风屏推了一个大跟头。楚风屏的腰正摔在草坪上的一把钉耙上，尖叫了一声。姜佑生什么都没注意，仍疯狂地四处乱看了一阵，然后跑到几步之外，搬起一个硕大花盆，高高举起，奋力摔下！随着一声长长的脆响，白色、蓝色的碎瓷片如浪花般从地上高高地四下腾起……

夜晚，田大年家。大年睡得很沉。

田妻悄悄地爬起来，穿好衣服，从炕头柜里取出一个预备好的包袱，斜背在身上。她轻轻抱起炕上的小碾子，蹑手蹑脚地往门外走。到了堂屋门口，她看到灶边小篮子里的枣，又把小碾子放在地上，取了一块围裙，倒了一堆枣。

听到声音，大年在里面喃喃发问：&ldo;他娘，干什么呢？&rdo;

田妻忙答：&ldo;碾子撒尿。&rdo;

听听没动静了，田妻慌忙扎好围裙，塞进包袱。走出屋子，她极慢极慢地掩好门。

静静的村庄，传来几声狗叫。

乡间小路上，田妻背着还在沉睡的小碾子，坚定地盯着前方，字清句明地自语：&ldo;送子观音在上，我田惠珍起誓，就是走到天边，也要找到姜家，也要换回我自个儿的儿，大碾子！&rdo;

姜家卧室。楚风屏伏在床上，血已浸透被钉耙戳了几个窟窿的衣服。姜佑生小心地揭起衣服，用酒精、碘酒处理着。楚风屏忍疼不住，发出呻吟。

姜佑生：&ldo;还是到医院去吧。&rdo;

楚风屏：&ldo;不是让公务员取回这些药了吗？自己处理一下就行了。&rdo;

&ldo;我看伤口挺深的，恐怕……&rdo;

&ldo;算了。刚才的事，保育院有些同志看见了，我再一去医院，说不定把你这个军长传成什么样了……轻一点儿，佑生……&rdo;

姜佑生很难过：&ldo;对不起，风屏，我是让姓贺的气疯了。看见他那样对我们的儿子，我……&rdo;

楚风屏：&ldo;我也心疼。&rdo;

姜佑生：&ldo;我们这辈子只有这么一个亲生骨肉，还送了人！和自己的孩子玩一会儿，居然闹出这么大乱子！我姜佑生革命这么多年，结果怎么就这么窝囊！仗打完了，日子却比出生入死难熬一万倍！难道真是那个杨仪的冤魂，在成心报复我吗？她是被弄错了，可我错在哪了呢？！有谁能给我平一下冤，难道我儿子放在他贺子达那儿，就是给他老婆偿命的吗？！&rdo;姜佑生越说越激动，硬是把手里的药瓶子捏得炸碎，药液和血汩汩流出。

楚风屏苦笑：&ldo;佑生，你是给我治伤呢。&rdo;

姜佑生大喊：&ldo;公务员！&rdo;

楼下&ldo;咚咚&rdo;地跑上来一个小战士，看见楚风屏光着脊梁，又赶紧退出门口。

姜佑生：&ldo;给我叫个医生来！&rdo;

&ldo;是！&rdo;小战士又&ldo;咚咚&rdo;地奔下楼去。

楚风屏凄怆地：&ldo;也好，你说一说，心里痛快些。&rdo;

姜佑生：&ldo;楚风屏，我是对不起杨仪，也对不起你啊！稀里糊涂要了杨仪的命，又稀里糊涂弄没了你的儿子……&rdo;姜佑生喉头哽咽，潸然泪下。

&ldo;别这样，你别这样……别这样……&rdo;说着，楚风屏自己也流下泪来。

贺家，大碾子已经睡着。

贺子达俯在床边，轻轻抚着大碾子被撞出包的地方，嘴里喃喃着：&ldo;对不起，儿子，你生下就没了妈，爸爸还活像个恶鬼！我算是哪路的英雄好汉，跟自己三岁的儿子发疯。可怜的小东西，你哪像三岁了啊，简直跟人家两岁的娃儿差不多……&rdo;说着，贺子达心酸难忍，泪水盈眶，声音颤抖，&ldo;小碾子，你吃过你妈妈的奶吗？你吃过吗？她是不是根本没来得及喂你……就……被那个姜佑生逼得跳了崖！那家伙虽然和你爸爸是生死之交，但你爸爸饶不了他，一辈子都饶不了他！儿子，爸爸不再讨老婆了，就咱爷儿俩过吧……&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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