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蛋的手,还以一种超越死亡的执拗,死死攥着先生焦炭般衣袍的一角,指甲深深地、深深地抠进了那焦黑的皮肉里,仿佛那是他最后的依靠。
“这里!墙缝里还躲着一个!”
一个带着浓重血腥味和汗臭的阴影,猛地笼罩了长生藏身的断墙!
冰冷的刀尖带着粘腻的血污,粗暴地挑开他额前汗湿粘连的碎发。
长生被迫抬起头,对上一双布满血丝、充满兽性的浑浊眼睛。
他看清了对方咧开的嘴里,那颗在火光下闪着诡异金光的牙齿——他认得!
那是里长妻子下葬时,嘴里含着的一枚小小的金戒指!如今,它成了掠夺者口中的战利品。
腐臭滚烫的呼吸喷在脸上,带着内脏破裂的腥气。
长生甚至看清了那砍刀缺口处,卡着的一小片带着毛囊的头皮碎骨。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
他闭上了眼睛。
“咻——!”
一道尖锐的破空声撕裂了混乱的喧嚣!
一支尾羽雪白的长箭,如同死神的叹息,精准无比地穿透了流寇的咽喉!
箭簇带着碎肉和骨渣,狠狠撞在长生身后的断墙上,发出沉闷的“哆”的一声。
温热的、带着强烈腥甜味的液体,如同失控的水闸,猛地喷涌而出,瞬间糊满了长生整张脸!
浓稠的血液模糊了他的视线,顺着下巴滴落,将他胸前的衣襟浸透。
他透过眼前粘稠猩红的帘幕,艰难地望出去。
村口,不知何时,列队出现了一小队黑甲骑兵。
他们的铠甲在跳跃的火光下,泛着鱼鳞般冰冷、毫无生机的金属光泽,面甲遮蔽了所有表情,只露出黑洞洞的眼孔。
他们沉默地矗立着,如同来自幽冥的使者。
“获……获救了?”这个念头如同微弱的火苗,在幸存者心中燃起。
一个熟悉的身影踉跄着冲了出去,是经常招呼长生去吃饭的王伯!
“军爷!军爷!是朝廷派来救我们的吗?谢天谢……”王伯冲到为首的黑甲骑兵马前,声音因激动和劫后余生而颤抖嘶哑。
话音未落!
一道比方才射杀流寇更迅疾、更冷酷的寒光闪过!
“噗!”
王伯那颗带着惊喜和感激表情的头颅,高高飞起!无头的躯体在原地僵立了一瞬,才轰然倒地,腔子里的热血喷溅在马蹄上。
长生脸上的血,瞬间变得冰冷刺骨。
他能看到的,是马背上那个为首的黑甲骑士,缓缓举起了手中染血的环首刀。面甲下,一个毫无感情、如同金属摩擦般的冰冷声音,清晰地传遍死寂的村庄:
“奉令——”
“一个不留。”
冰冷的军令,如同最后的丧钟,彻底敲碎了蜉蝣村最后一丝生的希望。
溪边,那株日日绽放的异种昙花,仿佛也感知到了这最终的绝望,所有的花瓣在一瞬间彻底凋零、枯萎,无声地落入被染得一片猩红的溪水中,像沉没的苍白小船。
或许是尸骸堆积如山,恰好遮蔽了那个狭小的墙缝;
或许是冲天的大火与弥漫的浓烟模糊了视线;又或许是那些黑甲骑兵的杀戮高效而冷漠,并未刻意搜寻每一个角落。
长生蜷缩在村塾倒塌的书柜与墙壁形成的、仅容一人的三角夹缝里。
外面,王伯戛然而止的呼救、黑甲骑兵沉默而高效的屠戮、刀锋砍斫骨肉的闷响、垂死者最后的呜咽……所有的声音交织成一首地狱的协奏曲,由强变弱,最终只剩下火焰吞噬一切的噼啪声。
不知过了多久,连火焰燃烧的声音也变得微弱、零星。
四周陷入一种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死寂,只有风吹过废墟空洞时发出的、如同呜咽般的“呜呜”声。
当长生终于用尽全身力气,推开压在身上的焦木和碎石,从那个散发着焦糊与血腥恶臭的夹缝中爬出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一轮惨白的月亮高悬天际,冰冷的清辉无情地洒落在满目疮痍的大地上。整个蜉蝣村,只剩下他一个人粗重、颤抖的呼吸声,在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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