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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第2页）

&esp;&esp;弹琴的人露出的皮肤，没有一寸是完好的，但他的身形清瘦而高挑，除了梅，单无绮没有见过更俊俏风流的人。

&esp;&esp;“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弹琴？”单无绮问。

&esp;&esp;弹琴的人没有立刻回答。

&esp;&esp;他对单无绮一笑，转过身，仰头凝视高大的雕像。

&esp;&esp;“人类挣扎于永夜，但曾经，我们也有过一颗太阳。”弹琴的人轻声道，“但我们忘了，太阳也有西沉的一天，光明是眷顾与恩赐，而非理所应得。”

&esp;&esp;“你说话很像个诗人。”单无绮道。

&esp;&esp;弹琴的人低头一笑。

&esp;&esp;“……诗人，也好，我也算一个诗人了。”弹琴的人手指微动，一串不成调的音节，从指下流淌而出，“既然您说我是诗人，不知您是否愿意，听一首不入流的小诗？”

&esp;&esp;诗歌专栏已经取消。

&esp;&esp;除了四部出品的样板戏，公民没有其他娱乐项目。

&esp;&esp;听到弹琴者的话，单无绮垂眸思索片刻，而后点了点头。

&esp;&esp;弹琴的人呼出一口气，随后十指流转。

&esp;&esp;一首小诗，从他嘲哳沙哑的声带里，和着琴声流淌而出。

&esp;&esp;“明月洒下银网，

&esp;&esp;罩着村庄和林场。

&esp;&esp;田野里的麦浪，

&esp;&esp;似在梦中轻轻晃荡。

&esp;&esp;山峦披上月光，

&esp;&esp;沉入安谧的梦乡。

&esp;&esp;河流泛起粼波，

&esp;&esp;一路欢歌向着远方。

&esp;&esp;月亮啊，

&esp;&esp;你是游荡的精灵。

&esp;&esp;当酷烈的太阳西沉时，

&esp;&esp;你照耀在每个人的心上。”

&esp;&esp;琴声与诗歌结束了。

&esp;&esp;弹琴者的声音并不动听，但他轻诵这首小诗时，仿佛讲述着一个故事。

&esp;&esp;单无绮回味了一会儿：“好诗。”

&esp;&esp;“这是我师父写下的最后一首诗。”弹琴者道，“那时，诗歌专栏还没有取消，他的愿望，就是报纸能刊载他的诗歌，即使稿件每一次都被打回，但他依然乐此不疲。”

&esp;&esp;“你的师父是谁？”单无绮问。

&esp;&esp;“他已经死了。”弹琴者答。

&esp;&esp;单无绮愣了一下。

&esp;&esp;弹琴者没有再聊。

&esp;&esp;他拿着小竖琴，向单无绮行了个礼，哼着歌离开了。

&esp;&esp;单无绮在筑墙者的铜像下站了一阵。

&esp;&esp;月渐西沉。

&esp;&esp;单无绮眨了下有点沉重的眼皮，原路折返了回去。

&esp;&esp;……

&esp;&esp;第二天，火车站解除了封锁。

&esp;&esp;单无绮一行人乘坐火车，从外城回到内城。

&esp;&esp;一路上，所有人都没有说话。

&esp;&esp;——回去后，又会发生什么呢？

&esp;&esp;单无绮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静静地思索着。

&esp;&esp;火车鸣笛刹停。

&esp;&esp;内城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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