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穿透稀疏的梅枝,在她白皙的面颊上投下斑驳光影,暖意融融,那“喜欢”二字也仿佛镀了一层金辉,清晰又温软。
后来回到暖阁,炭火烘得满室生春,她仰起脸,望着刚进门的秦恭,眸中笑意未散,声音带着一贯的温柔小意,“喜欢大爷。”
女子仰着头,目光专注而认真。
然后,秦恭就做梦睡醒了。
睁眼时天光大亮,昨夜留了道窗缝透气,此刻天光裹挟着雪后清冽的气息,一同涌了进来,将床榻照得通明。
幔帐未垂,外面的光线毫无遮拦地洒落。
秦恭彻底醒了,他坐起身。身侧的人儿却还睡得沉,光线毫不吝啬地照亮了她的睡颜,是张标准的美人脸儿,眼尾微微上挑,一颗小小的泪痣点在眼角,衬着雪白的肌肤,在光线下纤毫毕现,睡得分外香甜恬静。
他起身的细微动静,还是惊扰了她,
温棠迷迷糊糊睁开眼,浓密的长睫颤了颤,便瞧见拔步床边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他背对着她站在明亮的晨光里,正抬手系着领口的盘扣,颈侧似乎有一道新鲜的浅红痕迹,随着衣领拉高,悄然隐没。
接连几日都是雪天,此刻外头依旧雪落无声,庭院回廊一片静谧,偶有仆妇轻手轻脚走过的细微声响,隐约还能听见元宝在外头撒欢的叫声,这小狗儿最爱雪,一大早就冲进厚厚的雪堆里打滚儿去了。
有小厮在院门口堆了两个憨态可掬的石狮子,元宝便绕着它们转圈,时不时歪着脑袋与石狮子大眼瞪小眼。风掠过,吹动它蓬松的皮毛,小家伙便警惕地竖起耳朵,对着两尊石狮子“汪汪”叫起来。
屋内。
炭盆烧得正旺,驱散了寒意。
圆桌上已摆好了早膳,热腾腾的白米粥,几碟清爽的酱菜,腌得脆生生的萝卜缨子,油亮的酱瓜,喷香的肉丁炸酱,还有一小碟香气扑鼻的腐乳,旁边温着的,是两盏燕窝羹,冬日里暖胃滋补的上品。
伺候的婆子等秦恭用完膳,便恭敬地奉上温热的漱口茶。
淮哥儿和夏姐儿两个小人儿,各自坐在特制的,带围栏的孩*儿椅里。不过一两岁的年纪,已颇有些主见,不肯总让乳母抱着用饭了。早饭是熬得软烂的鸡茸粥,加了剁得极细的青菜末,易克化又有营养。两个小家伙捏着特制的小木勺,有模有样地往嘴里送,吃得小嘴油亮,吃饱了,困意便涌上来,小脑袋一点一点地往面前的空碗里栽。
坐在一旁的两个孩子的爹,时不时便伸出手,稳稳托住那摇摇欲坠的小下巴。
秦恭出门后,温棠还在慢条斯理地用着早膳,大冬天待在暖意融融的屋里,人便容易犯懒,国公夫人那儿体恤,倒是老夫人处规矩严些,不过也是阖府的奶奶们一同去,并非单拘着她一人。
她端起温着的杏仁茶又啜了一口,暖意顺着喉咙滑下,熨帖了脾胃。抬手间,皓腕上一截红绳滑落,衬着雪白的肌肤,红白分明,煞是醒目。
这是昨儿夜里秦恭回来时给的,还是从他贴身戴着的平安符袋里取出来的,惹得温棠还以为他也去了哪座庙宇求来的。
这绳结的样式,倒与淮哥儿,夏姐儿腕上系着的平安绳相似,只是她这根,半截颜色鲜亮,半截却已有些微微发旧褪色。
算起来,这是秦恭今年送她的第二件礼了。
头一件,是那对活像打翻了染缸,五色斑斓的耳坠子,至今还被她收在妆匣深处,难得他如此上心。
温棠心中微动,生出几分反省。虽说那耳坠子着实丑了点,可也是他百忙之中亲自去首饰铺子里挑的,秦恭整日里不是在家,便是去官衙处理公务,能想起给她挑首饰,已是难得了。
一次不戴,似乎真辜负了。好歹是他觉着好看的。
温棠默默思忖片刻。
罢了,还是夜里只戴给他一人瞧吧。
若真戴出去,她脸上着实无光。
年节的热闹渐渐淡去,早春的风尚带着凛冬未散的寒气,吹在脸上,依旧刺骨。
转眼便到了春闱放榜之日,贡院门外,人头攒动,今岁开科取士,应试者众,竞争尤为激烈,待考毕,学子们鱼贯而出,或喜形于色,步履生风,或垂头丧气,面如死灰,更有那承受不住的,竟当场瘫坐在地,捶胸顿足,嚎啕大哭,哪还有半分读书人的矜持体面。
煎熬数日后,金榜终于高悬。待到放榜之日,更是万人空巷,杨小公子今科下场,老太太极为关切,宋夫人心中虽不甚在意,一心只记挂着自家女儿的婚事,她自家女儿的亲事还没着落呢,哪有心思管别人家未来的女婿如何?但见老太太如此上心未来孙婿的名次,面上也只得装出十分的兴致。
五姑娘自不必说,一颗心早系在杨家小公子身上,自他入闱前几日,便常在佛前诵经祈福,甚至斋戒数日以示诚心,小脸儿都清减了几分。
其母赵氏,对这桩婚事原有些微词,嫌杨家根基略薄,奈何木已成舟,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放榜时,少不得也遣了府中小厮,早早挤到人堆里去打探。
“中了!中了!杨小公子高中了。”喜讯传来,杨小公子金榜题名。虽非前三,却也跻身前列,名次颇为靠前,榜上有名,前程便有了指望,更何况背后还有秦家这门贵戚可倚仗,未来自是光明可期。
老太太闻讯自是眉开眼笑,连声念佛。宋夫人心中嘀咕到底沾了府里的光,面上却也堆满了笑,说了许多吉利话。
几家欢喜几家愁,榜上有名的春风得意,落第的难免心灰意冷,意兴阑珊。然而考毕之后,同窗好友相约饮酒抒怀,疏解长久苦读的压抑,却是常情,一时间,京中各大酒楼人满为患,觥筹交错之声不绝于耳。
此刻,一间临街的酒楼雅座内,人声鼎沸,杯盏交错,多是围在杨小公子身边贺喜的声音。
对面坐着的,正是今科落榜的马聪,他名落孙山,无人恭维,身边却也不冷清,皆因他那张大嘴巴,早将与秦府大奶奶是旧邻,颇有交情之事宣扬得满书院皆知,此刻,便有几个心思活络或想看他热闹的同窗围坐一旁。
几杯辛辣的黄汤下肚,马聪面红耳赤,落第的郁结和旁人的春风得意堵在胸口,旁边有人拍着他的肩膀劝慰,“马兄何须介怀?科场失意算甚?有秦府那层关系在,还怕没有前程?”
这话如暖流注入,马聪心头稍慰,腰杆似乎也挺直了些。
偏有那素日看不惯他吹嘘的,又见他今日失意落魄的同窗,凑过来揶揄道,“就是,急什么?有秦家做靠山,还愁没官做?除非啊”那人拖长了调子,眼带戏谑,故意扬高了声音,“除非你从前说的那些,都是瞎编胡诌,哄骗我等?”
此言一出,原本喧闹的酒桌霎时静了几分,数道目光齐刷刷落在马聪身上。马聪本就酡红的脸涨成了猪肝色,霍然起身,带倒了身下的圆凳,“秦家大奶奶原就住在江南乡间,与我家一墙之隔。我自小就见着她!熟得很。”
“嘁,这话谁不会说?”那人语带讥讽,“秦家大奶奶出身江南乡间,这谁人不知?算得什么稀罕事?”
被如此轻视,马聪酒气混着怒气直冲头顶,舌头也大了,梗着脖子,声音拔得更高,“我岂止认识秦大奶奶,我还认得章尧章大人。”
“章尧章大人?”众人一愣。
马聪见镇住了场子,得意地点头,“自小的交情。秦大奶奶还来我家照顾过我,给我送过吃食。章大人还给我递过糖果,教我认过字。”
他沉浸在被人瞩目的虚荣里,越发口无遮拦。
“那照你这么说,秦大奶奶岂不是跟章大人也熟识?”有人眼珠一转,故意引导。
“那是自然。”马聪飘飘然,只图嘴上痛快,“他们原来可是订过亲的。正经的未婚夫妻。”话音落地,满室皆惊。有人目瞪口呆,酒杯悬在半空,有人面面相觑,更有人像看傻子般怜悯地看着他,默默别开了脸,生怕沾上祸事。
对面的杨公子脸色骤变,万万没想到会听到如此惊人之语,当即起身厉声呵斥,“马兄慎言!你吃醉了酒,此等无稽之谈岂能信口胡诌。快住口。”然而,泼出去的水,如何收回?这一席醉话,已然清晰地钻进了在座每一位学子的耳中——
请勿开启浏览器阅读模式,否则将导致章节内容缺失及无法阅读下一章。
相邻推荐:扶贫五年,我登基了 [综恐]这见鬼的无限求生 人生在世哪有不疯,强撑罢了 在北宋写小说养家 炮灰哥儿也能被团宠吗? 末世,我靠百亿物资收小弟/末世啥都缺,我的空间啥都有!+番外 傻子夫郎的命硬赘婿 重生九零年代体坛新星[乒乓] 老太君重生,我带孙女杀疯全京城 黑月光扮演手册 成了傲娇死对头的安眠药 天灾重生后就躺平呗+番外 纯爱系魅魔攻请查收 诱捕那朵白玫瑰 偶阵雨[先婚后爱] 混沌不灭剑体 我才不是邪恶小猫咪! 成了年代文恶毒女配的早死‘丈夫’ 从女鬼熬到封神,你说我没死透? 这王是非当不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