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女人的目光在空中无声地交汇、碰撞,那无声的暗流和复杂的心绪,比绣花针下的千丝万缕还要纷繁纠结,比靛蓝染缸最深处的色彩还要幽微难辨。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羞涩、了然和一丝淡淡的酸涩,连靛蓝的气息都仿佛变得浓重起来。迟来的聘书:白发与钢印的重量几天后,杜涛拿着一个牛皮纸信封来到小院时,周阿婆正佝偻着腰,用一根沉重的枣木棍,费力地搅动着大染缸里深蓝近黑的染液。浓烈的靛蓝气味弥漫在空气中。“阿婆,歇会儿。”杜涛将信封轻轻放在染缸旁干净的石台上。阿婆瞥了一眼信封上烫金的“聘书”二字,手中的搅棍“咚”地一声重重磕在缸沿,溅起几点深蓝的液滴。她喘了口气,没好气地问:“又是啥幺蛾子?你们城里人,就爱弄这些花里胡哨的纸片子!”杜涛没说话,只是小心地拆开信封,将里面印制精美的聘书展开,递到阿婆面前。白纸黑字,红彤彤的钢印清晰夺目:“兹聘请周素珍同志为苍州市高级技工学校服装设计与工艺专业特聘兼职教师,聘期两年,每周授课两个半天,讲授课程:《麻柳刺绣传统技法与民俗文化》。”染缸里的搅棍突然脱手,直直地沉入了深蓝色的染液底部,发出一声闷响。阿婆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布满老年斑和裂口的手在洗得发白的围裙上用力擦了几下,又擦了几下,才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颤抖,伸向那张薄薄的纸。她的指尖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冰凉的纸张,摩挲着那枚凸起的、象征官方权威的鲜红钢印。纸张光滑的触感,钢印坚硬的轮廓,都让她感到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忽然,她猛地一把抓住杜涛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将他的手用力按在了自己干瘦的胸膛上,按在了那剧烈起伏的心脏位置!“涛娃子…你…你听见没?”阿婆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浑浊的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水,却倔强地不肯落下,“你听见这声儿没?咚!咚!咚!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心跳!这是你师祖的!你太师祖的!是咱们麻柳绣一代又一代,多少辈儿人的心跳啊!她们…她们等这张纸…等了多少年啊…”泪水终究还是滚落下来,砸在杜涛的手背上,滚烫。阿婆突然松开他,像下了什么重大决心,颤巍巍地从针线箩里摸出那把用了半辈子的大剪刀。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她揪住自己鬓边一缕稀疏的、几乎全白的头发,“咔嚓”一声,干净利落地剪了下来!她小心翼翼地将这缕白发捋顺,无比郑重地夹进了聘书的扉页里,对着那鲜红的印章。她抬起头,脸上泪痕未干,眼神却亮得惊人,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骄傲:“拿去!让他们看看!让他们都看看!去教书的,去教祖宗传下来的真本事的,是个什么样的糟老婆子!是个连字都认不全的乡下老太婆!”这一刻,小院里的靛蓝气息仿佛都带上了历史的厚重感。一直安静旁观的何欢,眼中也闪动着感动的泪花。她忽然灵机一动,掏出手机,打开一个直播软件(虽然信号微弱),将镜头对准了捧着聘书、白发苍苍却腰背挺直的周阿婆。“同学们!快看!这就是我跟你们说的‘活化石’,麻柳刺绣真正的宝藏——周素珍老师!她刚刚被聘请为技校的客座教授了!想学最正宗、最地道的麻柳刺绣,感受千年文化魅力的,弹幕扣‘1’!咱们一起为周老师打call!”小小的手机屏幕上,瞬间被密密麻麻、飞速滚动的“1111111……”刷屏,仿佛无数年轻的心跳,隔着遥远的距离,与阿婆胸膛里的心跳,在这一刻产生了奇妙的共振。二、白龙镇:摇曳在风中的最后一盏灯一次难得的晴日,王秀芬提议去邻县的白龙镇。听说杜涛要去寻访濒危的白龙花灯老艺人,李静、艾玲甚至何欢都主动要求同往。一辆七座商务车,载着各怀心思却又目标一致的一行人,驶向剑阁县深处。深巷朽宅:与时间赛跑的灯魂白龙镇依山而建,青石板路湿滑,弥漫着一股陈年木头和潮湿苔藓混合的独特气味。王秀芬熟门熟路地引着众人,拐进一条狭窄幽深的巷子。巷子尽头,是一栋歪斜得仿佛随时会倾倒的老宅。推开那扇吱呀作响、蛀痕斑斑的木门,一股更浓重的朽木和浆糊味扑面而来。“咳咳…”昏暗的光线中,一个佝偻的身影坐在小马扎上。听到动静,他缓缓抬起头。正是白龙花灯最后的传人,陈三爷。年逾八旬的他,背驼得像一张拉满的弓,脸上刻满了比树皮还要深刻的皱纹。他头顶上方,一块蒙着厚厚灰尘、字迹模糊的“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白龙花灯)代表性传承人”的铜牌上,一只蜘蛛正慢悠悠地垂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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