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子愣了愣,手里的锄头垂了下去。“可俺们村里……已经死了五个人了。”他的声音带着哭腔,“俺怕俺也等不到药方出来。”
“不会的。”秦斩拍了拍他的肩膀,“城里的大夫正在没日没夜地研究,我也会每天来这儿,有什么情况,你们可以直接跟我说。要是谁家里缺粮缺药,就让守兵报给我,我让人送过来。”
他在村里待了两个时辰,走了十几户人家,每一户都进去查看病情,安抚几句。太阳升到头顶时,他的锦袍已经被汗水浸透,口罩里的烈酒味也淡了,喉咙里像卡了团火。赵武在旁边劝了好几次,让他先回去,可他总说“再走一家”,直到看见一个刚退烧的孩童对着他笑,才松了口气。
往回走的路上,赵武忍不住说:“侯爷,您刚才在那户人家里,离病患那么近,属下真怕……”
“怕我染病?”秦斩笑了笑,抹了把脸上的汗,“要是我连这点风险都不敢冒,还怎么当这个侯?你看刚才那个孩童,要是再晚两天,可能就没了。我多待一会儿,他们心里就多一分指望。”
接下来的几天,秦斩每天都去疫区。有时是清晨,有时是傍晚,每次都带着药粉和粮食,挨家挨户地走。他的锦袍换成了粗布衣裳,因为怕染了病邪传给别人,每次从疫区出来,都要在侯府的院子里用烈酒泡澡,头发上的酒气连风都吹不散。
苏伯那边的进展却不顺利。他们试过用黄连、黄芩等清热的药材,可病患喝了之后,呕吐得更厉害;后来又加了生姜、半夏止呕,却又让高烧退不下去。偏院的医者们熬了好几个通宵,有的甚至自己试药,有个年轻弟子喝了药后,当场吐得昏了过去,醒来后第一句话还是“再调一副试试”。
第七天傍晚,秦斩刚从疫区回来,浑身是汗,刚要泡澡,就见苏伯跌跌撞撞跑进来,手里拿着一张药方,头发和胡子上都沾着药渣。“侯爷!成了!成了!”苏伯的声音都在发抖,“方才给张村的五个病患试了药,半个时辰后,他们的烧就退了,也不吐了!”
秦斩一下子从浴桶里站起来,水溅了一地。他抓过药方,虽然看不懂上面的药材,却能看见苏伯眼里的光。“真的?”他追问了一句,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真的!”苏伯点头,把药方递到他手里,“老朽查了医书,这病是湿热郁积在肠胃,又染了瘴气,所以要用青蒿、滑石清湿热,再用藿香、佩兰祛瘴气,最后加甘草调和。之前一直没敢用青蒿,怕药性太烈,后来那个叫林生的弟子说,他家乡闹瘟疫时,用青蒿煮水喝能退热,老朽才试着加了进去,没想到真的成了!”
秦斩拿着药方,快步走到书房,让人立刻拟告示,通知所有疫区的村落,明日一早开始熬药。又让人传命令,调遣军中的炊事兵,去各个村落帮忙熬药,确保每个病患都能喝到。
那天晚上,侯府的灯亮了一夜。秦斩坐在书房里,看着窗外的月亮,听着远处传来的蛙鸣,第一次觉得这夏夜里的声音这么好听。赵武进来送宵夜时,看见他嘴角带着笑,忍不住说:“侯爷,您总算能歇会儿了。”
“歇什么?”秦斩拿起一个馒头,咬了一口,“等疫病彻底平息了,再歇不迟。对了,让人给苏伯和那些医者送些好酒好肉,他们这些天辛苦了。”
接下来的几天,寿春周边的疫区里飘满了药香。秦斩还是每天去村里,看着病患们一个个退了烧,能下床走路,脸上也有了血色。张村的那个老妇,抱着痊愈的孙子,跪在村口给秦斩磕头,秦斩连忙扶住她,说:“您别谢我,要谢就谢那些大夫,还有你们自己——你们熬过来了。”
半月后,最后一个病患退了烧。苏伯来报,说疫病已经彻底控制住了,没有再新增病例。秦斩听完,长长地舒了口气,靠在椅背上,才觉得眼皮重得抬不起来——这半个月,他总共加起来也没睡够十个时辰。
可他还没来得及好好睡一觉,就被赵武叫醒了。“侯爷,您快去看看吧,张村的百姓都来了,还拉着什么东西。”
秦斩跟着赵武走出侯府,就看见村口黑压压的一片人,都是疫区的百姓,有老人,有孩童,还有之前那个冲关卡的年轻汉子。他们手里拿着锄头、镰刀,还有的抱着自家种的蔬菜、养的鸡,最前面的几个人,抬着一个用木头做的牌位,上面写着“秦侯生祠”四个大字。
为首的是张村的老村长,他拄着拐杖,走到秦斩面前,“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后面的百姓也跟着跪了一片。“侯爷!您是俺们的再生父母啊!要是没有您,俺们这些人早就死在疫村里了!俺们也没什么好报答您的,就做了个生祠牌位,往后每天都给您上香,求您长命百岁,保佑寿春平安!”
秦斩连忙弯腰扶起老村长,眼眶有些发热。他看着眼前的百姓,有的脸上还带着病后的苍白,有的手里还抱着没痊愈的孩子,可他们的眼里都闪着光,那是对生的渴望,也是对救命恩人的感激。
“老村长,快起来。”秦斩的声音有些沙哑,“我是寿春侯,保护你们是我的本分,哪里当得起你们这么大的礼。这生祠,我不能要。”
“侯爷您要是不收,俺们就不起来!”老村长固执地说,“俺们这些百姓,没读过书,不懂什么大道理,只知道谁救了俺们的命,俺们就记谁一辈子。您要是不收,就是嫌俺们的礼太轻!”
秦斩看着跪了一地的百姓,又看了看那个“秦侯生祠”的牌位,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他想起十年前在北疆,杀了无数敌人,得了无数军功,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的爵位这么有意义。
“好,我收。”秦斩点点头,声音坚定,“但这生祠,不能只写我的名字。要把苏伯、林生,还有所有研制药方的医者的名字都写上。没有他们,我也救不了你们。”
百姓们听了,都欢呼起来。老村长连忙让人把医者的名字加上,又让人把牌位抬到侯府旁边的土地庙里——那里原本是百姓们求雨的地方,现在成了供奉秦斩和医者们的生祠。
那天下午,寿春城里放起了鞭炮,百姓们自发地在街上游行,手里举着写有“秦侯爱民”“医者仁心”的牌子。秦斩站在城楼上,看着下面的人群,听着他们的欢呼声,突然觉得,这入夏的湿热,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
赵武站在他身边,笑着说:“侯爷,您看,百姓们都记着您的好呢。”
秦斩点点头,目光望向远处的田野。稻子已经抽齐了穗,绿油油的一片,在阳光下泛着光。他想起那个在疫村里退烧的孩童,想起老妇抱着孙子时的笑容,想起苏伯拿着药方时颤抖的手,突然觉得,所谓的功名利禄,所谓的爵位权势,都比不上眼前这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比不上百姓们脸上的笑容。
“赵武,”秦斩说,“明日开始,让人去疫区的村落看看,帮他们修修房子,补种些庄稼。另外,让苏伯他们编一本防疫的册子,教百姓们怎么预防疫病,往后再也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了。”
赵武应了声“是”,看着秦斩的背影,突然觉得自家侯爷的身影,比城楼上的旗杆还要挺拔。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寿春城里,也洒在土地庙的生祠牌位上。百姓们还在庙前上香,嘴里念叨着秦斩和医者们的名字,香火缭绕中,仿佛能看见未来的寿春,再也没有疫病,只有良田万顷,百姓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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