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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0章 执子之手十（第3页）

“将近八千兵，多是受蛊惑的百姓，”阿护如实说，“打起来真刀真枪，一定不如有沙场经验的将士。”

温离闻言，心算是安稳了些许，眼下愁的是不能带兵出城。若他领兵去救，城内势必空虚，四千兵本就悬，再抽调一部分，彼时守备军再杀来，他们昨夜的成果便功亏于溃，甚至很可能还救不了鹤卿，既失了城，又丢了人。

沙月眺望天边露出的天光，雨势变小了，但依然在下着，像无数根银针，“我带兵五百留守。”

他和公子都顾虑到了，“要攻城得先过护城河，昨夜雨大，护城河水面上涨，流动凶猛，要过来不是一件容易事，能拖延至少一个时辰，如果敌人没有攻城器，那就更不用怕了，断然能拖到公子回来。”

温离踌躇了，他了解自己的夫君，是绝不会同意他冒着丢城的风险相救。他也心中清楚，太恒此次若真失了，要想再打回来怕是难上加难。

“公子，”沙月看着陷入沉默难以抉择的温离，“做决定吧。”

阿护依旧抱着小腿不肯放手，他乞求说：“大人，如若您见着我师傅，求您放过他！”

温离回神，嫌烦地抽脚出来，退开了两步，决心道：“不行，你和四千兵必须留守太恒。我们此番东进的目的就在脚下，没有再拱手送人的道理。”

“可是主子……”

“夫君我来救，调不调兵出城，容后看清情势再定夺，若他真，”他顿住，眉皱得更深了，在那一瞬间他作了一个决定，“绝对不会发生那样的事。”

他望着阴沉的天，一道闪电转瞬即逝。

纵然暴雨转小，绵绵细雨扑在面颊，久了仍会形成一颗颗水珠，沿着轮廓淌下。温晚披着蓑衣在阴雨里穿梭，直到后头的追兵消失，他们又钻进旁边的林子躲避才停下。

“还好小兵在远处那会就眺见了站哨的不是自己人，”福贵松口气，庆幸躲过去了一劫，“否则马直接冲进去，咱们都得完了。”

铁骑将温晚围住，警惕着四面的风吹草动，就怕雨遮挡了视野，追兵忽然出现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小公子现下如何打算？”铁骑道。

温晚听着雷声轰鸣，头一遭遇到这种事，他自是不好作决断，忧心说：“那些人穿的像是普通百姓的衣服，居然自结成军攻占正规军军营，老师还在里面，现在不知怎样了？”

福贵愁眉苦脸道：“应该不是太恒守备军，这是上哪跑出来的一群乱民，胆子如此之大。主子，要不咱先到太恒找公子，他兴许尚未知晓此事，可千万别如咱们方才那样，不知情况地往里冲，若公子也落在他们手里，那可就是大麻烦了，到时候连个出主意的都没有了。”

“对，”福贵的一席话给了温晚提点，他扥紧缰绳，下令道，“去太恒！”

街上的积水正在以缓慢的速度退去，出街的摊贩几乎没影，路上也鲜少有民走动，走动的大抵都是要出城的，一个个聚在城门前三两围一块等着开门。

沙月送温离到西城门，隔些距离就听见守门的铁骑大声嚷嚷。

“今日城门不开！都快回去！”

百姓交头接耳，说着昨夜的响动，有的道是睡太沉，错把雷声当作了别的什么动静；也有的道是看见了阴兵借道，场面极诡异；还有的说是城里出了大事，小声嘀咕守城士兵的甲胄全换了，昨日还不是穿这样的。

“别在这聊！”铁骑指着他们道，“哪来的回哪去待着，大人有令，这城门今日不开！再不走，全部抓起来！”

闲聊的百姓这方作鸟兽散，但按昨夜情形的无稽遐想，多半是要在城里散播开来。

进入城墙下的通道，沙月命铁骑把城门打开，并落下渡河板。八千兵即使一半以上是不足为患的难民，然此去公子就一人，所谓双拳难敌四手，敌人人数上占优势，只剩智取一招。

他不放心道：“公子要千万小心，如果一日后还不见公子与主子回来，我就领兵回援。”

“不可，”温离阻止道，“也许等不到一日后了，入夜，阿伏于就该刀架鹤卿到城门前逼你开门，就算今夜没有，你也绝不能带兵离开太恒半步。军队离不得将军的坐镇，你一走，便容易军心动摇，有的是小人蠢蠢欲动了。”

沙月动动唇，他不给机会，再道：“顾全大局，你的主子亦是这么考虑的。”

铁链的撞击声穿透雨幕传来，沉重的渡河板渐渐放下，搭在护城河的上方，他没再说什么，策马冲了出去。

紧接着，沙月命铁骑即可转动铁链把渡河板拉起，关闭厚重的城门。

“传令各处加强警戒！一有风吹草动立马禀报，进入预战状态！”

温离的衣裳打昨夜出了客栈就没干过，再加之打斗时出了好些汗，这会他难忍得很，等事情结束，他定要找个澡池泡一阵去去味。

他在心里头自说自话，好转移些担忧。夫君原就身子不好，要是挨了酷刑或者突然毒发，身边没个能搭手的信任之人，该如何是好。

他不禁打了个冷颤，飞来的细雨令他眯起双眸，与此同时，前方逐渐出现一抹抹轮廓，他忘了找沙月要把趁手的利刃，手不由按在大腿侧的皮套，摸到了匕首，做好了随时动手的准备。

随后，他又放了手，铁骑的甲胄使他看清对方的刹那就认出了人。

“阿晚！”

“哥哥！”

两方人相继在半途中勒停，温离拽着马头前进两步的距离，靠近了温晚，上下打量着，确定人安然无恙，说：“你，办完事了？”

福贵等人要下马行礼，他制止了。

“嗯，办妥了，”温晚自衣襟取出虎符给兄长瞧，“不过大营出事了，我正要赶去太恒与哥哥讲。”

温离将虎符拿在手心，指腹摩挲着冰凉的质感，“你从大营来的？”

“事情办完之后，我是想着先把东西交给老师，可是快至营地门前时，陡然察觉了不对劲，高处的哨兵不是我们的人。于是我们及时调头，我也未看清是什么人，只见追我们的穿着百姓的衣服，腰间还有刀，肯定不是一般的平民。”温晚忧心忡忡，“那些守着大营的铁骑恐怕已经遭遇不测了，老师也在军营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你没事就好，”温晚盯着虎符若有所思，然后把东西还了回去，左右看了看跟在弟弟身边的福贵和几名铁骑，向一边倾过身，在耳畔小声说，“这东西，你要拿好了，千万别弄丢……”

温晚点点头，哥哥刚说的话叫他听着心惊胆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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