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落下树梢,染了庭院半边的金色。温离扶着卧房的门框站着,望着几日不见的景致游神,眸子逐渐虚空,大抵是疫病导致,身体和脑子一直倦怠,神思薄弱,提不起精神。
白夜从外头回来了,也带回了一个消息,“武朝的使臣入都了。”
该来的还是来了。
他心里嘀咕,面上道:“出事了,你们先顾着二爷出城。”
“属下留下同您进退。”
他懒洋洋地横了白夜一眼,“都别留下,人多就是累赘。”
白夜怔怔,服从地应“是”。
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坐于高马,领着数十亲信跟在引路的赵韫后方缓缓朝为他们安排的府邸前进。大道两侧一如既往围着瞧热闹的百姓,一睹别国将领的风采。
“来了多少人?”
“进城的都是宁青泽的亲信,他们在城外还留了一匹人马,据菜农说,估摸有六七十号人,个个披甲执锐。”
温离抿唇默了默,“真要跑,避着点。”
他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说不定这些兵都是专为他们准备的。他们在算计别人的同时,别人同样在算计着他们。
青燕的爪子被迫缠上铁链,近来是哪也去不成,在廊道的梁柱俯瞰着自家憔悴的主子,偶尔不满地叫唤两声。
莫说传信了,就算青燕在都城上空飞一圈,惹来宁青泽注意都有可能招致没必要的麻烦。他要杜绝一切不利的发展方向,这样即便到了要脱身的时候,也轻易许多。
晚霞晒在朱红的府门前,安顿好住所,宁青泽便送赵韫到马车旁,俩人最后客套了几句。
“明日宫中设宴款待,届时再请宁使臣入宫。”
“有劳赵大人。”
相互拜别,宁青泽目送赵韫的马车远去。
一袭褶子裙的姑娘步到身旁,也循着渐渐消失的马车望,“唉”地一声,“果然如此,将军不受他们左相府的待见,派了个太监相迎。”
“论身份,确实不如左相府高贵,但好歹是玄帝看重之人。”
“看重?这太监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文不如相,武不如将,有何值得看重的?”
宁青泽未等姑娘说完便往宅里走,“不为你所用,你何必去思考没有价值的问题。”
“好呢,”姑娘裙摆飘然,跟着高大的身影,“咱将军说什么便是什么。”
翌日一早,宫里来传圣旨,于正午在宣政殿设宴,告知使臣们好生准备莫误了时辰。
文武百官自然也收到口谕,而北都侯府亦有一席。
“您小心应付。”风荷心惶,再三嘱咐主子,还不忘搬出公子,“也是公子的叮嘱。”
梅鹤卿穿戴好衣冠,淡淡地“嗯”了声。
主子这应付了事的态度,风荷也不知主子到底是听进去还是未听进去,他放弃继续唠叨,转身出门去马厩将马车驱到正门。
迎接使臣的宫宴和南晋来那次没何处不同,同样的流程,只是席位的顺序变了,北都侯的位置被安排到靠后的角落。
梅鹤卿倒对此甚是满意,不打眼,独自一人乐得自在。
宴上几乎坐满,陈雲方与武朝赴宴的使臣们姗姗而来,百官纷纷起身,梅鹤卿在相叠的人影里看了一眼,只瞥见晃过的衣袍。
尽了礼数,待身穿黄袍常服的皇帝入座,众人才坐回各自的座位,随即赵韫便唤起宫乐。
梅鹤卿观望那抹笔直的背影,宁青泽旁边坐的是位衣裙艳丽的女子,他应是没见过,接着左右便是随行的外官,此次觐见的有五人。他斟酒,偶尔敷衍地抿上一口,目光不停地流转各处。
那姑娘忽地站起来,冲皇帝合手道:“万岁爷,趁今日难得,不如阿妤挑个人比武助助兴,如何?”
宁青泽偏头低斥,“公主……”
赵韫挥手示意乐师停下。
“三公主适才说,要比武?”陈雲不确定地问了一遍。
朱妤果断地回道:“是的,来贵国前,阿妤便想着找个机会与梅家的公子比试一二了。”
陈雲闻言顿时兴致盎然,嘴角噙着丝笑将视线挪向席位的角落,抱着看好戏说:“北都侯,三公主想和你切磋切磋。”
百双眼睛望来,梅鹤卿落盏,从容地起来回话,“回万岁爷,臣自幼因邪祟入体不得习武,恐是要辜负公主期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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