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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1章 与子偕老七（第2页）
温离步子停在堂前门口，里头桌子摆了茶，他进来就是想喝口水，天热干燥，他用过刺史府上的点心后就渴得紧，“他投诚了没错，但这心还不是向着我们的。”
“伺候惯了一个主子，换人了是会不适应。”沙月一道进门，“您不放心，不如再挑一个好掌控的。”
“挑不了，当官的没几个不会藏的，要看清他们的面目还得花时间，咱们哪那么多功夫。”温离随便找个座歇下脚，茶是凉的，估摸泡了有两个时辰了，这里不比梅宅和朔州，周围都是兵，各有各的活要忙，没人去管端茶倒水的事，他也就不讲究这些了，“趁着这段日子，我要出城一趟。”
沙月看公子吃了口茶的短促间就猜到去处，“您要回太恒。”
“出来挺久了，得回去看他两眼。”温离不自觉地笑，“别看你主子病成这样我还离得开，其实我的心一直是悬着的，就连收到了信也忐忑不安。”
他无声地叹了叹，提起夫君病弱的身子就愁，笑也多了分无奈。
沙月垂了眸，上一回在朔州大夫说主子还有几年，离了家才过半载，便就只剩几个月。命这种东西保不准，他理解公子，能多见上几面是好的，“您放心回太恒，兴州交由我守着。”
“嗯，你和蒋浣相互照应些，这里就全权交给你了。”温离解了渴，落下杯道，“我出城是瞒不了祁琰的，你让哨子盯紧点，看他接下来有什么动作，若是打探我的去向，你便无可奉告。”
玄清司护送陈雲抵达易州安顿，在这之前大多官员已经先在城内落脚，将各处事宜办得井井有条，就是皇帝暂住的地方也辟出了一个足够群臣商议的大堂来。
北楚京都失守，天子与朝臣被蛮夷逼得弃城而逃不是什么光彩事，但礼仪时时刻刻要讲究，此刻一干大臣穿着官袍在城门前恭迎着。
陈雲的銮驾一至，臣民纷纷曲膝跪地高呼“万岁”，迎接圣驾入城。
祁岑带兵护送陈雲入住，官员勾着脑袋在后头跟着，谁的脸上都不好看，死气沉沉的一片。
“这，交是不交？”一旁的同僚询问洛程。
洛程看着对方手中的册子，沉稳地说：“你就算不交，以为万岁爷看不出来吗？平日大殿上乌泱泱跪满了人，今日却是肉眼可数。他这会心里清明着，逃了多少官，都有数。你不如实呈上便是有意欺瞒，在这节骨眼上，挨一顿骂要比丢脑袋强。”
同僚抬袖擦了擦鬓边的汗，“多谢左相提点。”
洛程望着皇帝的背影，内心冷哼，如果不是胡蛮打过来，再太平个一年半载，他兴许就不是左相了。
陈雲早有废除相位之心，容许内宫太监成立衙门机构，就是要建立第三个支撑平衡的角，以便集中权柄，不会向他这一方倾斜。甚至纵容赵韫借助北都侯中毒一案构陷洛家，白白搭进旁系的一条性命。
他不是看不透，只是装聋作哑，皇帝默许，玄清司那边又得不到任何有利的线索，注定洛家是脱不开身，他唯有用牺牲最小的办法保住洛家的地位。
用过午膳，大臣都聚在了新辟的大堂，一屋子的人被热气围住，如同深陷蒸笼内，闷得一个个直冒汗。易州冰窖里的冰得留着皇帝享用，他们不能再像在玄都那般，凭着一张条子取冰了。
他们捉着自己的大摆袖扇动，微弱的风急促拂过两鬓的浮汗，几不可查。
“赵韫何时到？”陈雲由着宫婢伺候，换上明黄的龙袍，他惦记着宫里带出来的金银珠宝，偶尔就会问一句。
祁岑挎刀在侧，途中数不请回答了几回，“回万岁爷，约莫入夜便到。”
陈雲也不再问下去，毕竟问多少次，得到的答案都是相同的。他穿戴整齐，先去了大堂议事。
“啪”地一声，堂下臣子接二连三跪下，齐声说着“万岁爷息怒”。
陈雲把记着缺席官员名单的册子摔了，这些素日里吃着朝廷俸禄的东西，在关键时候逃跑了，便是明摆着不信他陈雲能夺回玄都，“都是酒囊饭袋！”
他满腹怒火却找不到一个能发泄的出口，北楚当前局势如何，他比在场的任何都清楚。
他没有多少兵力可用了，又谈什么夺回国都，这些年战事不停，打完了南边打西边，原本就是靠着借才打起来，如今银子打完，国库也见了底，快到了弹尽粮绝的时候，再如此下去便是退无可退。
堂中官员尽俯首，一时间静极了，突然的脚步声显得尤为突兀，玄清司卫兵大步跑进来，也跪在地上双手呈上信道：“万岁爷，兴州有急报！”
立在皇帝斜后方的祁岑眼神微变，兴州地处北楚西方向，按照胡人行军的痕迹，不可能在短短几日就杀过去，除非生了翅膀，那这急报报的又是何？
他看见急报挂的是兵部的牌，愈加觉着匪夷所思。
陈雲翻开，片刻滔天的怒意袭来，脑袋顿时一阵晕眩，他扶额皱眉道：“南晋连攻了三座城，朕竟今日才得知！”
底下伏地的大小官员微微抬头面面相觑，均是一脸茫然，谁也没往这个可能性料想。
“那江鹤谈和究竟谈了什么！”他一掌拍在椅把，怒急攻心下昏死了过去。
“万岁爷！”
见状，下边的人都急了。
祁岑送皇帝回寝室，几位太医前后脚都赶来了。众人在门前守着，谁也不敢走。
眼下战局一塌糊涂，皇帝又这个紧要时刻病倒，难免人心浮动胡思乱想，猜忌一番。
太医施针后，药方依旧按部就班，祁岑才得空抽出身来，去寻负责布防的江鹿。
“江大人还没消息吗？”他找来城墙顶，站在城垛后眺着天边的红霞问。
江鹿褪下官袍，身着甲胄，俨然是个要上战场的将军了，他不懂祁岑何故忽然提起他父亲，“怎么了？如果连宫里都没消息，我又怎么会有？爹爹又不是去游山玩水，不可能单给我一人写信的。”
“你还不知道，两个月前南晋就开始发兵攻打太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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