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离脑中突然一阵晕眩。
“大人!”大夫见状慌张伸手搀了一把。
纵然先前大夫便告知,如今到了不得不面对现实的时候,他依旧承受不住这莫大的刺激,脑袋顿时浑噩不清。他撇开了大夫的搀扶,抵着床柱慢慢坐下,阖上眼尽量平息情绪的冲击。
缓了片刻,他说:“即便找到解药,也改变不了,是吗?”
大夫神情作难,还是颔首,“大人体内本有余毒未清,早就伤了五脏六腑,就算有了解药也无用了,除非彻底排清积攒已久的毒素,再以良药喂养,可还能多活两载。大人此番能度过劫难可谓万幸,施针喂药碰巧将毒逼了出来,否则,也怕是,回天乏术。”
温离坐在榻的尾端,望着正受罪的夫君,心有浓烈的不甘翻滚着,“便是把毒全排出也只是多活了一年,真没别的法子了吗?”
“许是草民医术不精,这世间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保不准还有转机,可能是大人尚未遇见。”大夫垂了首。
他晓得,这话不过是看他可怜说的安慰话,若是余生只剩一载,他要如何是好?
“他愿我长命百岁,岁岁安康,我却没能护得他周全。”
大夫轻声说:“大人,该施针了。”
铁骑从城内大牢提了审讯的刑具架起在兵监司院里的空地,然后在长廊廊檐下摆了桌椅,又放置了茶点。
晨时小雨,沙月回来路上雨停了,地面被雨水湿成了深色,他下马进院,铁骑已经动了刑,捆在刑架上的阿护胸膛前多了数道皮肉绽开的鞭痕,流出的血把衣服浸透了。
“将军。”铁骑捉着鞭,先给沙月拱手。
沙月“嗯”一声,径直落座在备好监刑的椅子,给自己倒上一杯茶,“问出什么了吗?”
“没有,这贼人说不知道。”
阿护脸庞的伤因着吃痛而扭曲五官又裂开了,血一滴滴顺着下颚的轮廓往衣襟前落,眼眶都沾上了,红着一只眼,像邪祟似的狰狞。
他哀嚎,却没求饶,看见了沙月,以为解释的机会来了,用尽了力气道:“大人……我是何等身份……我是真的不知道……”
沙月饮了口茶,“咕噜”两下吐回了杯中,叫身后的铁骑拿去倒掉,“你跟着阿伏于有些年头,他什么习惯,你应该略知一二,他没用过毒吗?”
“我只是个……被派去城里打探消息的,他的习惯只有,只有跟在他身边伺候知道。”阿护含着血艰难道,“我不知谁中毒了,但我也是被利用的,与你们无冤无仇……没必要隐瞒……”
自一仗过后到现在,他才有空闲吃上一口,听阿护辩解,吞咽了说:“公子的意思,打死也不为过。”
阿护愣了愣,惨然笑了,龇着一口血牙,悲叹道:“果然,人命如草芥啊。”
沙月目光沉沉盯着刑架,默不作声少顷,铁骑紧了紧手指要挥胳膊抽鞭下去,他出声制止,“慢着。”
鞭子狠狠抽去了地上,“啪”地清脆一响。
阿护眼底含泪,因为这一声,将悲怆的笑敛了,拿着看不透的眼神望向檐下高高在上的大人。
“不能单凭你一面之词,倘若你师傅尚还活着,或许能证明你是受了阿伏于胁迫,可是如今你替你师傅收了尸,唯一证明你的人也死了,究竟是不是按你所言,还待留后确认。”
大人一改适才冷酷的态度,阿护仿佛看见了活下去的希望般,渴望而试探地说:“您不杀我了?”
“杀不杀就看公子决断了。”阿护凄然的模样令沙月不禁动容,决定还是先留一命,若是死在动刑上,后头公子还要问话,可就找不到能动的口了,“你最好真不知道,若发现是诓我的,落在你身上的可不就单是鞭子那么轻的东西了。”
“我句句实话,阿伏于身边的大块头……也许知道毒怎么解,可,可是他被你们,杀死了。”
阿护挨抓后没怎么进过食,这是沙月的意思,要饿着肚子,慢慢摧残意志,而后方便提来审问。
“公子要问的是你跟着他们做事这么久,对他们用的毒没有耳闻?你但凡能提供哪怕一丁点的线索,何至于落到现在的下场。”
阿护吊着脑袋,浑身的劲仿佛被抽空了,梗着脖望了须臾廊檐,桌上的点心引诱他忍不住咽了津液,他实在太饿了,“胡人谨慎,不是同族人……哪敢放心用?”
沙月偏头,瞧着一盘糕点若有所思,接着端起来步近刑架,他刚听得不是很清楚,“阿伏于善用毒吗?”
阿护垂下头,嗅着香味,肚子更难受了,“不知道,”他气若游丝,缓慢地动着两瓣泛白的唇,“没见过。”
“喂他一块,别饿死了。”沙月把点心交给行刑的铁骑,目光扫过鞭子留下的伤痕,说,“投诚才有出路,你还很年轻,又有点本事傍身,在乱世中要闯出个名堂不是难事。你说人命如草芥,不假,世道如此,你不甘愿那就要抓住出人头地的机会,搁着吐苦水,叫着不公没用。”
铁骑粗鲁地抓起块糕点,直接怼去了阿护的唇边,斥道:“吃!”
阿护瞥了眼沙月,伸脖子一口咬了上去,一块点心吃出了狼吞虎咽的气势,险些噎住喉咙。
沙月旋身走了,他想这小贼最好识时务些,能少受罪,也省他的时间和麻烦。
过了两日,街上有百姓出门了,大多是不怕死的小摊贩和打听风声的小厮,小厮后背是做生意的商贾,得了新鲜的消息就赶忙回去禀报给家中主子。
“当真是南晋的兵马?”
“千真万确,老爷,在城门口插着,旗帜上赫然绣着一个‘晋’字。”
“你何时认的字?”
“回老爷,小的不认得,也是听其他人讲的。这些当兵的前几日还买了隔壁街裁缝铺子的衣裳,听他们聊的,就是南晋来的。”
老爷一下坐回了太师椅,震惊道:“这是要变天了。”
正当此时,连续的敲门声将肥头大耳的老爷惊得双肩一颤,小厮更是吓得蹲下钻去了椅子底。
“有人吗!”铁骑用着浑厚的声音问着米铺里的人,“我们是北境铁骑,来和你们收粮食的,快开门!”
老爷一晃神,手将旁边的一盏茶打落,眨眼碎了。
温离要蹲身去捡迸溅的碎片,温晚神情担忧地阻止了。
请勿开启浏览器阅读模式,否则将导致章节内容缺失及无法阅读下一章。
相邻推荐:炮灰的命运[快穿] 八十年代四嫁女 [综英美]星露谷,但是哥谭 饕餮幼崽三岁半 魔法科高校的性福生活 穿为恶龙后被圣女缠上了 你们太子都随地捡老婆吗 在英国靠厨艺征服京圈少爷 兰馨 来,在我耳边播 炮灰A意外标记清冷影后后 伪装成王 深夜小酒馆 紫桑葚[先婚后爱] 我穿反派后攻了龙傲天![快穿] 窃蓝 [综英美]死神在哥谭 误入母狮群后被强取豪夺了 去父留子N年后被发现了 微臣选谁谁才是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