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她抱起来,放在一块染满了画彩的地毯上,如果o那样问过,料必就是在这个夜里。他们俩都从卧室来到画室,继而做爱。他把她的衣裳扔得到处都是,肆意地让那些傲慢的衣裳沾染上他的画彩。他捧起她,看遍她洁白的肌肤上的每一个毛孔,酒气未消,在那洁白上面留下他的齿痕。他让她看镜子里面,让她看他怎样拥有她,让她看她怎样成为他的。但无论在镜子里还是在镜子外,o总能看见那根巨大的羽毛在墙上、或者在山上或者在阴霾的天空里,飘摇跳耀风飞浪涌。像往常一样,z有些施虐倾向,每一回都是这样,这夜更加猛烈。o不反感,最初她曾惊讶,现在她甚至喜欢。他能够使她放浪起来,让她丢弃一切,丢弃她素有的矜持、淑雅、端庄……o甚至愿意为他丢弃得更多。她知道她甘愿如此,这是o之命运的一个关键。可能就是这夜就是这样的时刻,o抑或我,终于看懂了墙上的那幅画。在性爱的欢乐之中,刚才一闪而过的那个清晰的念头再次不招而至:z,他的全部愿望,就是要在这人间注定的差别中居于强端。
就是在这时候,o迷迷离离地问道:&ldo;你是不是觉得,我曾经就住在那座美丽的房子里?&rdo;
&ldo;哪座?&rdo;
&ldo;你不曾料想到的那座。&rdo;
z停止了动作。
&ldo;你是不是感到我就是那个小姑娘?你是不是认为,我就是他们……&rdo;
o感到z的头埋进了她的怀里。
很久很久,o听见z喃喃地说:&ldo;杀了它,杀了它,杀了它们……&rdo;
o相信这绝不是对着他的继父,从童年,这就不仅仅是对着那个酒鬼。o把画家搂得更紧些,如同搂着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就差在他耳边轻声说&ldo;对不起&rdo;了。
那句可怕的话在o温暖的怀中渐渐消失,但喃喃自语并未结束:&ldo;呵你们,你们……你们为什么,为什么那样美,而又那样冷啊……&rdo;
但o听不清z到底爱谁,或者恨谁,是那个九岁的小姑娘,还是她的姐姐、她的哥哥、她的家人……或者是那座房子里的一切。但o在那夜之后却听清了两个字:雪耻。z没有这样说,但o听到了。o相信这两个字才应该是那幅画的题目。
很久之后,z终于清醒过来了,听着深夜的寂静,深深地看着o。
o搂着z,看墙上那根羽毛。
&ldo;你原谅我了吗?&rdo;z问。
&ldo;原谅什么?&rdo;
&ldo;你忘了?呵,忘了就好,别再说他了。&rdo;
o的头里又像似&ldo;嘣&rdo;地响了一声,心想:真的,我又把那个人忘了,真是让z说对了,什么平等平等平等,我怎么这么容易忽视他呀……那个无辜的人他现在在哪儿,在干什么,在想什么……他是爱我的,我知道……可是为什么我不能像爱z一样地爱他呢?为什么?价值吗……
然后他们做爱。一边做爱,o一边又流泪。
&ldo;怎么了你?&rdo;z可能感到了,o在敷衍他,o第一次在这样的时候失去热情。
o不回答他。o在心里自问:是不是我又让一个人,积下了对这个世界的深重的怨恨……
二十、无极之维
204
f医生对我说过:o的死或许有什么更直接的原因,但不管是什么,那都不是根本原因。她绝不是一时想不开,她的赴死之心由来已久。
&ldo;你还是说那条鱼吗?那条有毒的鱼,是吗?&rdo;
&ldo;不光这个。恐怕主要是她心里……有个解不开的结……一个看来没有答案的问题。&rdo;
&ldo;什么问题?&rdo;
&ldo;很复杂。不过要说简单也非常简单,就是差别问题。&rdo;
&ldo;你是说在上一章里,画家给她留下的那个问题吗?&rdo;我问。
&ldo;什么上一章?&rdo;f医生捋一捋他雪白晶莹的头发,莫名其妙地看着我,&ldo;我不知道什么上一章,再说我也不认识那个画家。&rdo;
对了,我想起来了,迄今为止f医生只匆匆见过画家z一面,那时z正沉陷于深深的迷茫中并未注意到f。而且我隐隐感到,在这部小说里,恐怕他们也很难再有相识的机会了。
&ldo;你留意过蜜蜂吗?一群蜜蜂成百上千只,但是分成三个等级:工蜂、雄蜂和蜂王。蜂王只有一个,雄蜂要多一点儿但也只有几个,剩下的都是工蜂。所有的工作都是工蜂的事,采蜜、筑巢、御敌,是他们供养着雄蜂、蜂王和这个家族,但工蜂的寿命最短而且也最不受重视,没有谁认得它们,它们死了也就死了,新出生的工蜂再来代替它们就是了。可是蜂王不能死,它最受重视,最好的食物由它独享,因为蜂王要是死了这一群峰也就完了。而且蜂王是天生的,它唯一的艰险是被另外的可能成为蜂王的家伙处死,可能成为蜂王的家伙们一出生就要做拼死的战争,只能有一个活下来,其他的必须死。
&ldo;这就是o的问题吗?&rdo;
&ldo;差不多。比如你认为,人真应该是平等的吗?&rdo;
&ldo;当然。&rdo;
&ldo;那,你能告诉我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人曾经是平等的吗?你能告诉我,在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人可以是平等的,是一样被重视、被尊敬、被热爱的吗?&rdo;
&ldo;平等是一种理想,你不必要求那一定得是事实。&rdo;
&ldo;可如果那永远也不能是事实,你不觉得这很滑稽吗?你不觉得这理想的宣传者们有点儿什么可疑的动机吗?&rdo;
&ldo;这是z的逻辑。&rdo;
&ldo;我不了解那个画家,&rdo;f说,&ldo;但我想这就是o的死因。她早就找到了那么难得的一条鱼,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到海边去找到的那条鱼,也许在那条鱼成为一条鱼之前o就到海边去看望过它了。但是现在我知道了,她在那座古园里想的全是这件事……&rdo;
&ldo;什么事?&rdo;
&ldo;死&rdo;
205
我在写第三章&ldo;死亡序幕&rdo;的时候,我和f夫人都还不知道,其实f医生是认识o的,在那座古园里曾与o有过几次交谈。当f夫人喋喋不休地说起女教师和画家的事、说起在那古园里见到o的情景时,f医生不太插嘴甚至不大耐烦,就是因为,关于o的所思所想f医生比他的夫人知道得多。
只是到了第十八章我才知道,f医生每天不独往来于家与医院之间,他有时也到那座古园里去;那时诗人l发现他忽然又对蚁群有了浓厚的兴趣。
但是f医生不认识画家。f也不知道o的职业和住址,只是觉得她住得应该离那座古园不太远。
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o常常独自到那古园里去,总是在傍晚,太阳低垂得挨近西边园墙的时候。o在那里读书、默坐、或呆想,天黑透的时候离开。
&ldo;她从来都是一个人来,&rdo;f说,&ldo;在她去世之前,我一直以为她还是独身。&rdo;
在那片杨柏杂陈的树林中,那座古祭坛的旁边,女教师o一度是那儿的常客。那是个享受清静的好去处,有老柏树飘漫均匀的脂香,有满地的杨树落叶浓厚的气味,难得城市的喧器都退避到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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