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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槐下埋师（第2页）
冰清，非是无情，而是在巨恸之中，仍需保持一丝清明，看清前路，不负所托。
“万变犹定，神怡气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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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界剧变，山崩地裂，师友皆逝，我心需定。唯有心定，方能寻得一丝宁静，承载这无法承受之重。
“尘垢不沾，俗相不染……”
魔气滔天，仇恨蚀骨，此乃尘垢俗相。需守住本心那一点善念，不与之同流，不被其吞噬。
“虚空甯宓，浑然无物……”
追求心境的极致宁静，物我两忘，或许方能真正解脱束缚，接近大道，理解师父最后的选择。
“无有相生，难易相成……”
万物相对，福祸相依。今日之死别，或为明日之生路。艰难困苦，玉汝于成。
“心无挂碍，意无所执……”
放下对逝者的执着挂念，放下对仇恨的偏执疯狂，方能真正解脱，前行无忧。
……
他一遍又一遍地诵念着，声音沙哑而低沉，却异常坚定。每一个字，都在重新拷问他的内心，每一个句子，都在重塑他的意志。
奇妙的是，随着他对《静心咒》真意的深入体悟与诵念，他体内那原本只是暂时沉寂的庞大煞气，竟似乎也被这股平和而坚定的意念所感染，非但没有躁动，反而变得更加温顺，如同狂暴的江河被引入了正确的河道，虽然依旧汹涌，却不再泛滥成灾。
而他未曾注意到的是，在他诵经之时，他那无意识按在胸前、紧贴着阳佩的手，以及他体内那被引导的、趋于平和的煞气，竟透过他的身体，缓缓渗入脚下的大地。
一滴泪水，悄然滑落，滴落在埋葬着小石子的那片新翻的泥土上。
紧接着，奇迹发生了。
就在那滴泪水浸润的地方，一点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翠绿嫩芽，竟顽强地破开了焦黑的土壳，颤巍巍地探出了头！紧接着，第二点，第三点……短短数息之间，以那滴泪落之处为中心，周围一小片焦土之上，竟然星星点点地冒出了数十株细小的、却生机勃勃的青草嫩芽！
它们娇嫩无比，在煞气余波未散的恶劣环境中微微颤抖，却无比坚定地伸展着生命的绿色。
这并非普通的草木生长，而是萧无涯那经过《静心咒》调和、趋于平和的煞气，在极度悲伤与极度宁静的矛盾交织下，竟于无意识中，催发出的一丝微弱却真实的——生机！
毁灭与新生，在他身上，在这一刻，达成了某种诡异的平衡。
萧无涯诵经的声音缓缓停下，他睁开眼，也看到了这不可思议的一幕。他怔怔地看着那些在焦土中顽强生长的细小青草，又看了看自己的手，眼中充满了茫然与一丝难以言喻的震动。
煞气……也能催生生命？
他不懂其中的玄奥，但这一幕，却像一道微弱的光，照进了他冰冷绝望的心湖。
他再次低头，看向那两个小小的土堆，看向那些新生的嫩芽。
良久，他再次深深一揖。
然后，他毅然转身。
背起行囊，握紧惊蛰。
怀揣染血的石子，心贴温润的阳佩。
不再回头。
一步一步，踏着焦土与新生的嫩芽，走向南方，走向那条师父用生命为他开辟的、通往蜀山的、未知的征途。
身后的苍岚山，在黎明与黑暗的交界处，沉默地矗立着，仿佛一座巨大的墓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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