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透,雷朵集团总部的大堂里还浸在半明半暗的昏沉里。廊灯的暖光像被厚重窗帘榨过似的,只剩几缕虚弱的光丝飘下来,落在深灰色大理石地面上,碎成星星点点的霜白——连石材拼接处的银灰色填缝剂都清晰得能数出棱格,每一块大理石都被打磨得像镜面,映着廊灯的虚影,泛着冷幽幽的寒气。
我攥着楼梯扶手往下走,铁艺扶手上的卷草纹凸起得锋利,蹭得掌心发疼。那道旧伤是上周在码头和赫猜的人对峙时,被弹簧刀划开的,刚结了层浅褐色的硬痂,此刻被花纹蹭开一道细缝,淡红的血珠慢悠悠渗出来,黏在冰凉的金属上,像颗凝固的小红豆。昨夜守在阿明房外的走廊到后半夜,天花板上的半球形监控每隔两秒闪一次红光,那点红亮像只没眼皮的眼,每闪一下,我的心脏就跟着缩紧一分。直到天蒙蒙亮,才敢靠着冰冷的墙眯了会儿,后背的衬衫早被冷汗浸得发僵,贴在皮肤上凉得像敷了块冰,连肩胛骨都透着寒意。
刚拐到一楼大堂,就看见管家张叔站在玄关的雕花拱门旁,正低头跟佣人交代着什么。他穿的那件藏蓝色中山装,早被岁月洗成了发灰的靛蓝,领口磨得发亮,能看见里面浅灰色的衬布,左胸口袋上缝着颗黄铜扣——边缘泛着浅绿的氧化痕迹,是二十年前丽丽姐刚在曼谷唐人街站稳脚跟时送他的。那时丽丽姐刚从金三角逃出来,手里攥着第一笔货的钱,给张叔买了这件中山装,说“张叔,以后这就是家,你是守家人”,这颗扣子就成了“守家的念想”。
他的袖口磨出了参差不齐的毛边,露出里面一截干瘦的手腕,皮肤松垮地贴在骨头上,手背上的皱纹深得能夹住米粒,像老榕树的气根贴在皮肤上。指节因为常年搬东西、修器物有些变形,指甲缝里嵌着点洗不掉的墨渍——是前几天给阿明写“一二三”识字卡片时蹭的。
他手里攥着张泛黄的牛皮纸纸条,纸边卷得像只蜷起来的小虫子,拇指在“头层羊皮”四个字上反复摩挲,指腹的老茧蹭得纸面沙沙响。声音压得像从喉咙里滚出来的气音,刚够对面的佣人听见:“去镇上老李家换,必须是羊颈处的头层皮——就那一块最软和,阿明皮肤嫩,禁不得糙料。”他顿了顿,指尖点了点纸条上的字,语气添了几分郑重,“记住,盯着他鞣,别掺了次等皮,我吃过亏。”
那声音轻得几乎要被远处厨房传来的“哐当”声盖过去——是佣人在摆早餐的瓷器,碗碟碰撞的脆响在空旷的大堂里荡开回音,衬得张叔的叮嘱愈发细碎,也愈发透着他对阿明的在意。
两个穿灰布褂子的裁缝忙不迭点头,脑袋垂得快抵到胸口,连呼吸都放轻了半分。他们的褂子是粗纺的,布面磨得发毛,左胸处还沾着块洗不净的浆糊印,想来是上次给佣人补衣服时蹭上的。手里的木柄布尺被磨得光滑发亮,包浆温润,显然用了好些年头,金属卡扣搭在粗布上,随着点头的动作轻轻晃动,蹭出“沙沙”的轻响,节奏细碎得像蚕食桑叶。
其中矮些的那个连忙从帆布包里掏出个磨破边角的牛皮纸本子,又摸出支笔帽松动的圆珠笔——笔尖干涩得厉害,他先在本子空白处划了两下,才在“李记皮铺”四个字上飞快落笔,力道重得让笔尖在纸上戳出细小的墨点,晕成一个个深黑的小星子。他的指关节粗粝,沾着点浅褐色的皮屑,想来是常年握尺量布磨出来的,连握笔的姿势都带着些拘谨,仿佛面前不是管家,而是能决定他们生计的大人物。
我的脚步猛地顿在原地,皮鞋跟蹭过大理石地面,发出极轻的“嗒”声,像被冻住的水滴砸在冰面。指尖下意识蜷成拳,指甲狠狠嵌进掌心那道未愈的旧伤里——上周在码头替丽丽姐挡刀时,被赫猜的人用弹簧刀划开的口子,此刻痂皮被生生抠裂,淡红的血珠顺着指缝慢慢渗出来,黏在指腹的老茧上,凉得发涩。
“镇上”——这两个字像道炸雷在颅腔里炸开,震得太阳穴突突直跳,每一下都像有根细针在扎着神经。自从上次码头遇袭,丽丽姐下了铁打的死命令:除了花粥、魅姬这些能直接碰核心货仓的成员,任何人不得擅自离岛。连每日的生鲜采购都由固定供货商驾着贴了集团标识的快艇送货,码头的人脸识别系统比曼谷警署还严——入口处架着三排摄像头,连耳后痣的位置都能精准识别,安保员腰间的枪套敞开着,黑洞洞的枪口对着水面,稍有异常就会扣动扳机。
张叔能带着人出去,全是沾了阿明的光。在雷朵集团,那个八岁的孩子就是丽丽姐的逆鳞,是她唯一会松口的理由——上次阿明说想吃曼谷的芒果糯米饭,丽丽姐连夜调了直升机去运,连监控都暂时关了半条走廊的。
一个念头像淬了毒的钩子,瞬间勾住我的神经:跟着去!镇上的便民超市永远挤满了买东西的居民,收银台的广播声、小孩的哭闹声、货架碰撞声搅成一团;斜对门的菜市场更是喧闹,卖鱼的吆喝、斩骨头的闷响能盖过任何私语。在那样的地方,哪怕用公用电话传消息,也未必会被察觉——说不定还能找到杨杰安插在镇上的线人。
可这念头刚冒出来,愧疚就像冰水顺着脊椎往下淌,冻得我后颈发麻。张叔在雷朵集团待了快三十年,比丽丽姐在东南亚立足的时间还长。当年丽丽姐刚从金三角逃出来,浑身是伤,是张叔背着她躲在山洞里,嚼野果给她补充体力;后来在曼谷被仇家追杀,是张叔替她挡了一刀,后腰至今留着道五寸长的疤。
他待人从来温和得像午后的阳光。去年我执行任务时从二楼摔下来,摔断了胳膊,是他趁后半夜佣人换班的空当,端着个粗瓷碗来送筒骨汤——汤熬了三个晚上,骨髓都炖化了,浮着层金黄的油花,碗口还包着他那条洗得发白的蓝格子围巾,怕烫着我。他坐在床边的木椅上,看着我用没受伤的手喝汤,枯瘦的手指摩挲着椅边,叹着气说:“袈沙啊,在外讨生活不容易,得顾好自己,命比什么都金贵。”
那汤的暖意仿佛还留在胃里,可此刻我却在盘算着把他当成“盾牌”。指尖攥得更紧了,旧伤的痛感顺着神经往上窜,逼着我清醒——可青姑会的人说不定下午就到,再不动手,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可没有时间犹豫了。丽丽姐昨天晚宴上那句“这几天”像根毒针扎在我心里——“几天”从来不是模糊的时限,在她的字典里,可能是明天清晨的第一班船,甚至是今天下午载着雇佣兵的直升机就会降落在楼顶停机坪。
我几乎能想象出那些人到后的景象:走廊里的旧监控会全部换成带夜视和定向录音的高清款,镜头能捕捉到十米外的口型,麦克风能收录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每个楼层的拐角都会站着敢死队的人,她们穿黑色作战服,腰间别着淬毒的匕首,连眨眼的频率都像设定好的程序;更别说卫生间门口会有人“值守”,美其名曰“保护安全”,实则连我单独多待十秒都会被盘问。到那时,别说传消息,我连趁人不注意抠掉衣领信号器的机会都没有。
我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灌进肺里,逼着翻涌的愧疚沉下去。刻意把右脚的皮鞋跟重重磕在大理石地面上,“嗒、嗒”的声响在空旷的大堂里荡开回音,既不至于惊动远处的佣人,又刚好能吸引张叔的注意。我快步走过去,指尖死死抠着掌心的痂皮——那道上周被弹簧刀划开的伤口刚结了层浅褐的硬痂,此刻被指甲嵌出细缝,淡红的血珠渗出来,尖锐的痛感让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张叔,您要去镇上?”
张叔回头看见我,眼角的皱纹瞬间挤成了层层叠叠的褶子,像被阳光晒皱的旧纸,连浑浊的眼珠都亮了些,露出点温和的笑。他的声音比刚才交代佣人时软了不止三分,带着长辈对晚辈的疼惜:“袈沙啊,刚守完小少爷?看你眼底的红血丝,都快连成网了,累坏了吧。”他扬了扬手里的纸条,指尖在“头层羊皮”上轻轻点了点,“去给小少爷换点皮料,这孩子打小就怕凉,入秋了,得做件厚实的坎肩裹着。”
说着,他枯瘦的手抬了起来,指节因为常年干活有些变形,指甲缝里还嵌着点给阿明修玩具时蹭的木屑——显然是想拍拍我的胳膊,可手在半空顿了顿,目光扫过我攥紧的拳头,大概是想起了我掌心的伤,又悄悄收了回去,落在自己中山装的纽扣上,轻轻捻了两下。
“正好我也想出去透透气,”我尽量让语气松快些,像真的只是憋坏了想出门,可指尖还在抠着痂皮,痛感顺着神经往上窜,“这几天在楼里待得闷,脑子昏沉沉的,刚才下楼梯都差点踩空。丽姐把阿明交给我,我要是犯困误了事儿,可担不起责任。”我往前凑了半步,刻意压低声音,同时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指尖划过眼底的红血丝,露出一副疲惫又渴望的模样,“您带上我吧,我年轻,能帮着搬搬羊皮卷,省得您和裁缝师傅受累。”
张叔愣了愣,眼睛眨了两下,大概是没想到我会主动要求跟着。他随即摆了摆手,藏蓝色中山装的下摆跟着晃了晃,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衬裤边:“不用不用,你守了一夜,眼皮都快粘在一起了,该回去补觉。我和裁缝师傅两个人够了,老李家离停车的地方近,取了皮料就回来,顶多一个钟头。”他说着,还往阿明房间的方向瞥了一眼,语气里满是体谅,“小少爷刚睡安稳,你歇好了,下午才能更精神地盯着。”
“真没事的张叔,”我连忙往前又挪了半寸,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只有我们俩能听见,揉太阳穴的动作更重了些,连眉头都皱了起来,“觉啥时候都能补,可要是因为我脑子昏沉出了岔子,丽姐那边我没法交代。出去吹吹冷风正好清醒,您就当带我沾沾小少爷的光,让我透透气呗?”我刻意放软了语气,带着点晚辈撒娇的意味,既符合我“跟着丽丽姐混饭吃”的身份,又能让张叔放下戒心。
正说着,二楼传来“笃笃”的脚步声——不是皮鞋的脆响,是马丁靴踩在实木楼梯上的厚重声响,节奏均匀得像节拍器,每一下都透着不容错辨的凌厉。花粥的身影很快出现在楼梯拐角,她没穿平时常穿的黑色西装,依旧是那套便于行动的作战装束:腰间的黑色皮质枪套是哑光的,边缘的明线被常年握枪的手指磨得发亮,甚至能看见几处细微的起毛,枪套卡扣扣得严丝合缝,隐约能摸到里面伯莱塔92F的轮廓。
黑色作战裤是高弹力的,紧紧贴在腿上,把小腿紧实的肌肉线条勾勒得一清二楚,裤脚利落地塞进马丁靴里,鞋带系成规整的双结,结头被刻意压在鞋舌内侧,没有半分松散的线头。她的头发用黑色发绳束成高马尾,发尾扫过肩背,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濡湿,贴在光洁的额头上,眼神里没有半分平日的轻佻,只剩常年处于警戒状态的锐利。
她看见我们,脚步陡然顿在最后一级台阶,目光像淬了冰的探针,在我脸上扫了一圈——先落在我眼底交错的红血丝上,停顿半秒;又往下移,掠过我攥得发白的指节,视线在蹭破皮的掌心停留了一瞬,那里的血珠刚凝结成浅红的痂;最后斜斜瞥了眼阿明房间紧闭的木门,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又松开,恢复成面无表情的模样。
“早去早回,”她的声音淡得像冰面,没有多余的问句,只有陈述句的冷硬,“别耽误了给小少爷做坎肩。”尾音刚落,她便转身往厨房走,马丁靴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笃、笃”的声响,像小锤子敲在我心尖上,每一下都带着掌控一切的压迫感,连空气都跟着沉了几分。
张叔明显松了口气,肩膀不自觉地塌下来半寸,抬手用袖口擦了擦鬓角不存在的汗,冲我摆了摆手:“那走吧,跟紧点,别乱逛。镇上鱼龙混杂,有不少赫猜的眼线,别惹麻烦。”他特意加重了“赫猜”两个字,眼里闪过一丝警惕——显然还记得码头那场差点要命的火并。
“哎,知道了张叔。”我连忙应着,声音刻意放得乖巧,脚步跟上他的节奏,目光扫过玄关处的青铜狮首,狮口衔着的灯柱还没亮,泛着冷硬的金属光。
刚走出总部大门,清晨的风就像无数根细针,裹着湄公河的水汽往脸上扎——那水汽里混着码头特有的咸腥味,有鱼内脏的腥气,还有渔船柴油发动机的浊味,顺着领口往脖子里钻,凉得刺骨。远处的码头上,几艘小渔船正突突地往外开,马达声闷闷的,像远处的闷雷,在空旷的晨雾里荡开。
停在门口的是辆黑色的丰田越野车,车身蒙着层薄灰,车门把手处有几道深浅不一的划痕,显然是常年跑山路留下的。车窗贴着最深色的防爆膜,从外面看进去一片漆黑,从里面往外瞧,也只能看见模糊的影子,刚好能挡住外人的视线。
拉开车门时,一股冰凉的皮革味扑面而来,座椅被夜露浸得发寒,寒气顺着牛仔裤往上窜,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指尖碰到车门内侧的扶手,上面还留着前几任使用者磨出的包浆。两个裁缝早已坐了进去,矮个的在副驾,双手拘谨地放在膝盖上,布尺搭在腿间;高个的在后排靠窗,缩着肩膀,眼睛盯着窗外掠过的椰林,没人说话,车厢里静得可怕。
车轮碾过门口的碎石路,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每一次颠簸都让座椅跟着晃,那声响在密闭的车厢里反复回荡,衬得愈发压抑。空气中除了皮革味,还飘着裁缝身上淡淡的浆糊味,是他们补衣服时蹭上的,混在一起格外沉闷。
我靠在后排座椅上,假装看窗外掠过的椰林——那些椰树的叶子上还挂着晨露,阳光透过叶缝洒下来,碎成点点光斑,可我的余光却死死盯着前排张叔的背影。他正低头看着手里的纸条,指尖的老茧在“李记皮铺”四个字上轻轻敲着,节奏缓慢,像在盘算着什么。他的指节因为常年干活有些变形,食指的关节处有块凸起的老茧,是握笔写东西磨出来的;指甲缝里还嵌着点洗不掉的淡黑墨渍——那是上周给阿明写“一二三四”识字卡片时,钢笔漏墨蹭上的,当时他还笑着说“老了,手都拿不稳笔了”。
他浑然不知,自己已经成了我计划里不得不牺牲的“棋子”。愧疚像无数根细针,扎得我心口发疼,喉咙发紧,眼眶也跟着发烫——我仿佛又看见他端着筒骨汤走进我房间时,佝偻的背影,听见他说“命比什么都金贵”的温和语气。
可下一秒,丁家旺倒在码头的画面猛地撞进脑子里:他后背插着赫猜的弹簧刀,刀柄露在外面,血顺着衬衫往下淌,染红了青石板;他抓着我的胳膊,嘴角淌着血沫,眼神却亮得惊人,断断续续地说“袈沙……照顾好自己……为了祖国”;还有卷宗里那七个被红框圈住的卧底代号,每一个都代表着一条没来得及回家的命。
我狠狠攥紧了拳头,掌心的痂皮被抠裂,淡红的血珠渗出来,黏在指缝里,尖锐的痛感让我强行压下愧疚。对不起张叔,只能委屈你这一次了。等摧毁了雷朵集团,等青姑会的毒网被扯破,我一定给你立块碑,把你守了三十年的“家”,还给真正干净的阳光。
车在蜿蜒的山路和沿海公路上颠簸了整整四十分钟,才终于驶入镇上的核心区。昨夜的夜雨把青石板路浸得油亮,像铺了一层深色的绸缎,路面的水洼里映着两旁铺子的招牌影子,随着车辙晃出细碎的波纹。沿街的商铺刚陆续开门,生锈的卷闸门被拉起时发出“哗啦——吱呀”的声响,有的轨道卡滞,还得店主用肩膀顶两下才肯动,那动静混着早点摊铁锅里“滋滋”的煎油声——是猪油煎油条的香气,顺着风飘进车窗,勾得人胃里发空。街角卖菜的大妈已经支起了竹筐,扯着嗓子吆喝:“新鲜的空心菜!带露水的!三块钱一把!”,声音亮得能盖过远处摩托车的鸣笛。
张叔把车停在一家挂着“便民超市”招牌的老店门口。那招牌是木质的,表面刷的红漆掉了大半,露出底下浅黄的木头纹路,还有几处被虫蛀出的细小孔洞,边缘的木刺翘了起来。招牌右侧贴着张泛黄的“话费代缴”海报,边角卷成了圆筒状,上面的字迹被日晒雨淋得模糊,只能看清“移动联通”几个字,海报下方还沾着块暗褐色的油污,不知是哪次溅上的酱油。
他拉上手刹,回头对我们说,声音里带着点熟稔的随意:“你们先在这儿等会儿,我去找老伙计拿点东西——他在超市后门的仓库看货,顺便给阿明带点芒果干,要那种无核的,这孩子不爱吐核,上次卡了喉咙还哭了半天。”说着,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零钱,推门下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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