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城上被李慕白打下来的玉娇龙,刚要挺身再跑,但腿却摔伤了,她才起来就哎哟一声,又趴下了,罗小虎疾忙上前把她抱住。李慕白、俞秀莲也都自城上下来,俞秀莲提刀逼近,玉娇龙在罗小虎的胳膊里还挣扎着,要去跟俞秀莲拼斗。罗小虎却护住了玉娇龙,大声说:“为什么?全是自己人!你们要杀就先杀我罗小虎吧!”说着他挟起来玉娇龙就走。
俞秀莲横刀把他拦住,愤愤地说:“我也不是想害她的性命,只是得说明白了。我昨天就没到玉家去,玉家伤了谁?死了谁?我全不知道,她不能赖我!”
玉娇龙两手揪住罗小虎的肩膀,冷笑着说:“赖定你啦!女贼!”俞秀莲刀又举起,李慕白却跳过来把她拦住,罗小虎也挟着玉娇龙退了一步,大声说:“俞姑娘你生什么气?昨夜到玉家杀人的那娘儿们自称俞秀莲,谁也不能相信,早晚能分得出黑白来。你先别着急,我把她带走,我会劝她!”李慕白说声:“好!”又和缓地说:“我早晓得玉娇龙的武艺必是自哑侠门中学出来的,所以一向我对她都不肯下毒手,但她太为凶悍,难以理喻。”
玉娇龙只哼哼地笑,表示还不服气。李慕白也带着些气,直接向玉娇龙说:“你若是个男子,虽是同门中人,我也必叫你活不到现在!现在,那假冒俞秀莲之名的女贼,我们一定要查明。你,我盼你从此改过自新,或在鲁家做官眷,或跟小虎去走,我们都不管。哑侠和《九华拳剑全书》的下落,你一定不肯实说,但我将来必能设法知道。”
玉娇龙却急急地说:“这些话我告诉你也不要紧!我本来就没见过哑侠的面,见了他,我想我不能像见了你这样的瞧不起。我的武艺是跟云南人高朗秋学出来的,据他说倒是有书,可是书早已因为失火被烧毁了!”又愤愤地说:“李慕白、俞秀莲你们也不用威吓我,现在再斗斗,我还是不怕!”
罗小虎却背起她急急走去,玉娇龙又大喊说:“李慕白你小心!早晚我还得把宝剑拿回来!”罗小虎却说:“别说啦!你一个人哪敌得过他们?”玉娇龙被罗小虎背着,并不挣扎,只是回着头向那边高声发着怒话。那边李慕白、俞秀莲都不再理她,只有刘泰保高声嚷嚷说:“虎爷!过两天我给你贺喜去呀!”
罗小虎背着玉娇龙紧紧地走,原来这里停着的一辆骡车就是他的,赶车的是花脸獾,车后辕上还跟着沙漠鼠。沙漠鼠迎过来叫着说:“老爷!怎么样了?”看见他们老爷背着个人,很是发怔。
罗小虎把玉娇龙轻轻放在车上,玉娇龙“哎哟”了一声,罗小虎惊问说:“怎样,你是被他们伤得很重吗?”玉娇龙没有作声,自己爬到车里。
赶车的花脸獾就问说:“老爷!您背来的这位是咱太太吗?”罗小虎喝声:“少问!快走!”
当下鞭子一响,骡车咕噜噜地走去。沙漠鼠在车尾巴上坐着,罗小虎也一跳,坐在车辕上。这时就觉得有两只柔臂环住了他的脖颈,有鬓发触到他的脸旁,耳边吹来一种又香又热的气,说:“你到车里来!”罗小虎将身向车里挪了一挪,玉娇龙却蓦然伏在他的怀里哭了。天上是一片一片很厚的灰色的云,妩媚的月亮就趴在云的身上,仿佛也在啜泣。夜深无人,花脸獾把车赶得很快,急快的车子绕着胡同走,忽而颠了起来,忽而又掉下去,如同情人的那紧张的心。
走了些时,天上的云越聚越浓,月光完全没有了,雷声隐隐响动如私语,声音并不大,雨也像泪水一般零零落下。霎时已来到一个地方,花脸獾喊着:“吁!吁!吁!”骡子听得这口令就站住了。
罗小虎将玉娇龙抱下车来,原来这却是一条荒凉胡同里的一座破庙。沙漠鼠爬进了庙墙,将庙门开了,罗小虎就抱着玉娇龙走了进去。这庙里的院子原来很大,松柏树很多,雨声簌簌地响,玉娇龙的脸上都滋湿了,雨点和上了她的泪痕。
她由着罗小虎把她抱进了屋内,屋中很黑,她又被放在一铺炕上,炕上是又硬又凉。过了许多时,窗上有摇摇晃晃的光亮,很微弱,不像是强烈的闪电光。沙漠鼠在窗外叫了一声:“老爷!”然后拿进来一只油纸灯笼。因为屋里是四壁萧条,连张桌子也没有,他就把灯笼摆在地下,两只眼睛也不往旁处去看,转身就出屋去了。
屋外,雷声催着雨,风吹着树,树搅乱了闪光,屋内却传出断续的声音。沙漠鼠蹲在窗外,把头上的一顶破草帽摘下来挡着脸,侧耳往窗里偷听。头一声是他们的老爷罗小虎,用那唱惯了歌的大嗓子,说:“你要是想回家,我当时就派车送你回去。你忘了旧情,不嫁我了,我不能抢你走,可是他娘的!早晚我得杀了鲁君佩!”第二句话就是他们太太回答。沙漠鼠晓得他们太太的大名,今天老爷能够把她背到这儿来,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就听玉娇龙说:“我自然必得回去,我母亲病得多么重!不过刚才俞秀莲击了我一刀背,当时我就昏过去了,半天才苏醒过来,现在你看看我脑门子上的这血!我这条腿也不能迈步儿了!只要你们这地方严密,至少我想在这儿住一两天,养好了伤,我可还得回家;鲁君佩虽是我的仇人,但我还算是他家的人。我自然是不服气,今天的事,到后来我也明明知道我是弄错了,我知道伤我侄女的是假俞秀莲,可是我还得跟俞秀莲、李慕白逞强,我故意不讲理。我不是真不明白,我就是不能服气!
你想我这脾气,鲁君佩他就能制服得了我吗?我随时可以杀死他;但我却不能,我一点儿办法也没有……”玉娇龙哭了,呜呜地哭,像草原上有牧人吹笛。
沙漠鼠听着,心里都有点不大好受。再听,是罗小虎哼哼冷笑,说:“什么没办法?就是官儿没办法!我罗小虎是好汉子,可就是做不了官儿,你又是非官儿不嫁。那鲁君佩狗东西正合你的劲儿,他是探花郎、府丞大人,你当官太太有多享福!走沙漠、跑草原,我早就知道你受不了那罪。现在我也不想了,只要我跟你见了面,说明白了,你爱嫁谁就嫁谁!可是,他娘的我非得杀死鲁君佩,先告诉你,你还得叫他小心!”
玉娇龙急起来,边哭边说:“你混蛋!你都不明白!我没跟你说吗?我也恨不得杀了他,然而不能。我虽娶过去已将两月,可是我在他家里并没有多少日子,我跟他并没成夫妻,我心中所想念的还是你。你用箭射我的轿子,射我的车,我真恨你,可是我又怕你被他们捉住!那天你到鲁家救走了刘泰保,在院中说的那一些话,我隔窗听得清清楚楚。我真是直哭,我才知你是真正的英雄好汉,你对我太多情了,我可真对不起你呢!所以由那天起,我就一点儿也不恨你啦!并且我很想念你,不然,不然今天无论我是受了多么重的伤,我也不能由着你把我抱走呀!小虎,你都明白了吧?……”声儿越来越小,越凄惨。
沙漠鼠听得直发呆,雨水溅在他的嘴里,他咽下了一口,觉着冰凉。
又听,声儿却小得跟蚊子哼哼似的,又像蜂蜜嘤嘤似的,更像苍蝇嗡嗡似的。沙漠鼠恨不得自己变成个小老鼠,把身子塞到房间里去听。
过了半天,雨渐渐停了,他的浑身上下都成了湿湫湫的了。忽听玉娇龙又着急地说:“你想,我怎么办?鲁君佩现在雇着个‘诸葛亮’,是个奸狡阴狠的老头儿,还有顺天府尹、南城御史都帮助他,他们早就安排下罗网。他们探知红脸魏三是我的一个下处,就用银钱把魏三买好了。所以那天我偷偷回京来看母亲,住在魏三的家里,我真没想到,魏三夫妇趁我熟睡就把我绑了。他们叫来南城御史手下的官人,将我用车秘密拉到了鲁宅。我那时穿着是魏三老婆的衣裳,脚下连鞋都没有,身上还有剑伤未愈,他们从头到脚把我绑得很紧,放在四面遮着红布的屋子里了。
“他们遂即请来了我的大哥、二哥,当场要挟,开出我的罪名来:一是盗剑,二是窝藏大盗碧眼狐狸,三是打死班头蔡九,四是与你私通。并说我的父母兄嫂全都知情,有意纵庇;然后叫我的两个哥哥在那纸上画押,把这事一一承认,他们才能放了我,可是我得从此规规矩矩做他家的媳妇。如果我的哥哥们不肯画押,或是放了我之后,我再出什么事,他们就要去把字据交官,就打官司!
“小虎你想,也难怪我哥哥宝恩、宝泽,他们若不答应,鲁君佩当时就要把我交到衙门治罪了。那时我的命倒不要紧,连带着我的父亲、两个哥哥,不但都得丢官,还都得问罪,家也得抄;母亲一定得急死,祖上的名声也全坏了,子孙们也永远不能见人了。所以我哥哥宝恩、宝泽两位知府就全都亲笔立了字据,亲手画了押。我大嫂、二嫂并来跪着向我哀求,求我应以家门为重。小虎,你想事到如今,我可有什么办法呢?”
她越哭声音越惨,又接着说:“我也不是好惹的!他们把我放开之后,我从他们的口中探出那魏三男女两个奸贼的隐藏之所,我即时就去把他们杀了,出了我那口恶气。我这才梳头、打扮、见人,所以鲁君佩很害怕。我更说那丫鬟吟絮是被我点的哑穴,我随时能够点人,因此他简直不敢挨近我。可是他又用话恫吓我,他说他把那张字据已然交给一位大官代他收存了,只要是我敢对他怎样,那大官就能倚仗那张字据翻案,那时我娘家的人还是吃不住。所以我还是没法子,青冥剑也交给我了,但我却不敢拿剑杀他。我只盼着他将来做出什么贪赃枉法之事,我也反拿住他的把柄,那时我才能够翻身。
“这些日子我受尽了委屈,你跟俞秀莲、刘泰保那样的胡闹,吓得他不敢在家里住,请来打手,招来官人给他护院。他无法捉拿你们,他可天天骂我,说你们都是我的贼伙;天天晚上把我藏在下房的套间里,我又不敢不听他的话。他并说你们若是再去搅闹他的家宅,他可就要把字据拿出来,把案子闹起来,所以我还哭求过他。我跟俞秀莲翻脸,叫她不要管;我受刘泰保的欺负,我都得忍!现在我还得求你,让我在此把伤养一养……唉!我想我还是不能在此养伤,我还得赶紧回去。不然鲁君佩他以为我是跑了,他明天就许翻案,我父兄一定被拿,我母亲一定死……”
玉娇龙悲哀地哭着,往下再也说不下去了;罗小虎这半天都沉闷着,也没再说一句话。沙漠鼠在窗外扭着头听了半天,把脖子都扭酸了。这时屋中只有哭泣,再无语声。他转回脖子来,忽然见自己的身后站着一个人,吓了一大跳。他刚要喊叫,这人的宝剑就挨住了他的脖子,他浑身颤抖,连气也不敢喘。
待了一会儿,又听屋里的玉娇龙低声哭泣着说:“小虎!你明天也走吧!无论如何我不能忘你,我不再恨你了,可是咱们是没有姻缘之分了!
你离开北京可以到柳河村,我的丫鬟绣香现在那里。她是很美的一个女子,性情比我好得多;你可以见着她,跟她详细说明了原委,她就能嫁你。
可是你以后也务些正业吧!还有,你告诉她,那炕洞里藏的首饰匣,叫她打开,把那里面的东西烧了吧!千万连一点灰也别叫它留!雪虎要是找回来,你们就养着吧……”
此时,窗外这青衣青须、身材挺拔的人,突然将宝剑离开了沙漠虎的脖颈。一霎眼之间,那人已然无有了踪影。四下无声,只有雨点仍像眼泪般滴着。沙漠鼠这才喘了一口气,轻轻趴在地上,像狗一样慢慢爬了几步,就往后院去了。
原来这里是西城隐仙观,庙中的老道士早年是在武当山修行。罗小虎十几岁时在武当山当过些日的小道士,因此这里的老道士认识罗小虎,在山上时就听他时常唱那首歌。人世相违已十余载,最近,有一日罗小虎酒肆买醉,醉后悲歌,老道士正走在街上听见,才知他即是那天以箭射鲁府丞眷属车辆之人。因感觉他的处境太危险,胆子太大,所以才把他叫来,劝他往五回岭幽谷中隐仙观的下院,这老道士的师弟慎修道人那里,劝罗小虎去捐情弃俗,修真养性。但罗小虎这时候哪能去念经打坐?他就索性把这庙做了他的旅舍,依然整天出去向玉、鲁两家去打主意。
一天,在街上就遇见了沙漠鼠跟花脸獾这两个喽啰,原来他们自从罗小虎撞轿惹祸逃走之后,就没离开北京。有那箱子金银,他们就打了一辆新车,买了一匹骡子,在顺治门租了一个小院住下了。白天花脸獾在街上赶车,用个帽子或贴块膏药遮住他脸上的刀疤;沙漠鼠是花了十两银子买了一个鼻烟壶,假充闲散人,天天到茶馆去坐,专为访他们老爷的下落,也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俩,这天便会着了罗小虎。罗小虎索性叫他们换上绿色车围,他弄了身新衣裳,坐在车里假充官员。他们这辆车很新,人也都相信不疑。
今天就是因为沙漠鼠探来了玉宅昨晚所发生的事,并听说,玉宅的姑奶奶回娘家来啦!所以白天罗小虎就坐着车,放下车帘,在玉宅门前转了两次。今晚先派沙漠鼠去探风,然后罗小虎坐着车也去了;沙漠鼠就看见玉娇龙短衣携剑而出,便招呼了他的老爷坐着车去追,可是没有追上。走来走去,离着刘泰保的家已是不远,沙漠鼠现在对于各地方很熟,就告诉了罗小虎。罗小虎遂命将车赶到这里,原是想要找刘泰保打听打听,不想却正赶上玉娇龙在那边与俞秀莲交手争斗,从城上坠了下来,罗小虎便乘机把她救到这里。
如今窗外一阵骤雨已然落过,夜风变得很寒。玉娇龙把身边的遭遇及心中的哀曲,都已哭泣着婉转地对情人说尽;罗小虎却默默不语,只凝滞着一对发光的大眼睛。地下放着的那只灯笼,里面的蜡也将烧尽了。这炕上只有一个枕头、一张席,连被褥也没有。玉娇龙擦擦眼泪,就斜躺在炕上,腿疼得她不住地呻吟,她又很关心地问说:“这就是你睡觉的地方吗?”罗小虎点头说:“就是!”玉娇龙说:“唉!你也真受得了!怎么连床被褥也没有啊?莫非你现在很穷吗?”
罗小虎说:“我不穷,刚才你坐的那辆车就是我自己的。我有许多银两珠宝,都在我的伙计家里存着了。我在这住着,也无心预备什么被褥。
我心里永远像烧着一把烈火,半夜里吹来风,觉得炕上又湿又凉,我都睡不着,身上永远发烧。你也知道,我在沙漠草原里混过多年,睡觉还挑过地方吗?”
玉娇龙听他说到沙漠与草原,又愈发清楚地回忆起了旧事,心里就更难受,紧紧拉住罗小虎那粗大的胳臂,哭泣着说:“你是太不幸了!你幼年时就家门不幸,长大了遇见我,你更是不幸!我很后悔,我既是个官宦之家的女儿,可怎应该结识你呢?”
罗小虎说:“我看现在你也别再以为自己是千金小姐了!你在北京闹的这些事可也够大的了!虽说你们有势力,瞒着人,别人不敢明说,但是外边谁不知道?你又跑了趟江湖,跟我也差不多啦!我想咱俩没有什么不该相识。现在鲁君佩虽把你挟制住了,可是你别怕,你要不愿回去再受他的气,咱们明天就一同走!”
玉娇龙冷笑着说:“那,这儿的事可怎么办呀?”
罗小虎愤愤地说:“这儿的事?也有我呢!只要他娘的鲁君佩敢跟你家作难,我就杀了他!什么顺天府尹、南城御史,还有他狗娘养的‘诸葛亮’,我都把他们杀了!”说着,拍着他腰带上插的宝刀,铜环子哗啦哗啦响。
玉娇龙急躁地说:“你这是强盗的话!在外省,做什么都行,但在京城却凭你多大的本领也使不开。我劝你千万听我的话,千万离开此地,不然你被他们捉拿住,我可干看着焦心也不能救你!并且要因为你闹出事,给我们家中惹出大祸,那我不但以后不能认识你,还得把你当仇人!你可听明白了,我这人是好的,但若太叫我难堪,我可是翻脸无情!”罗小虎狂笑一声,不再说话。
此时天已微明,罗小虎出屋去了。才一出屋,一滴檐水正打在他的头上,吓了一跳,这雨水很凉,倒使他的头脑清醒了。他站立了半晌,屋里的玉娇龙发急了,又娇媚地说:“你在外面干吗啦?为什么不进来呀?院子里多凉啊!”
罗小虎敞着胸怀,摸着胸上的伤疤,紧皱着眉隔窗说:“天亮了,你不是要回家吗?我给你去找车!”玉娇龙在屋里说:“就让你那辆车送我回去好了,别到外边另雇去!”罗小虎说:“我的车也没在这儿。”玉娇龙就说:“那就快一点儿!”
罗小虎没有言语,忧郁中挟着愤怒,就冒着雾气,踏着庭中湿润的草往后庭走去。这座庙虽然年久失修,可是很大。第一层殿供的是灵官,殿里很黑,四个泥塑的手持钢鞭、面貌狰狞的神像,都黑乎乎的看不清楚嘴脸。地下却有个人正躺着在打呼,正是沙漠鼠,罗小虎用脚把他踹醒,他就说:“喂喂!别踹呀!什么事儿呀?”
罗小虎揪起来他,对他说:“你快去叫花脸獾把车套来!趁着天没亮,把玉娇龙送回鼓楼!”沙漠鼠一边揉眼睛,一边说:“别送去不好吗?
送去了以后又得天天去找。”罗小虎就推着他说:“快去!少说话!”沙漠鼠赶紧走了。
罗小虎拿拳头往空中擂了一下,就又走回那屋里。玉娇龙此时柔情缠绵,露出十分恋恋不舍的样子,罗小虎却不住地叹息。过了不多时,就听外面有车轮响,罗小虎就说:“车来了!”又扶住玉娇龙问说:“你现在身上受着伤,若回去,被人知晓了怎么好?”玉娇龙叹气说:“唉!我还瞒谁呢?家里的人谁不知道?连下人们全都知道得清清楚楚,只是他们不敢说罢了!”罗小虎说:“你回去务要放心……”往下的话他又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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