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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尔朱荣河阴之变（第2页）

北魏汝南王元悦及东道行台临淮王元彧听闻河阴之乱后，都前来投奔梁朝。在此之前，投降梁朝的北魏人都称北魏的官职为“伪”，只有元彧在奏章中自称“魏临淮王”；梁武帝也欣赏他的文雅质朴，没有责备他。北魏北海王元颢原本要前往相州任职，走到汲郡时，听闻葛荣向南入侵以及尔朱荣的残暴行径，暗中谋划自保之计，徘徊不前；他任命舅舅殷州刺史范遵代理相州事务，取代前刺史李神镇守邺城。行台甄密知道元颢有二心，便联合众人废黜了范遵，重新推举李神代理相州事务，派兵迎接元颢，同时观察他的动向。元颢得知后，率领亲信前来投奔梁朝。甄密是甄琛的堂弟。北青州刺史元世俊、南荆州刺史李志都率领全州投降梁朝。

五月丁巳朔日，北魏加授尔朱荣为北道大行台。任命尚书右仆射元罗为东道大使，光禄勋元欣为副使，巡视地方并升降官员，先执行后上报。元欣是元羽的儿子。

尔朱荣在明光殿拜见北魏孝庄帝，就河桥之事深深谢罪，发誓不再有二心。孝庄帝亲自起身阻止他，接着也向尔朱荣发誓，表明自己没有疑心。尔朱荣大喜，趁机请求饮酒，喝得酩酊大醉；孝庄帝想趁机诛杀他，身边的人苦苦劝谏，才作罢，随即用床舆将尔朱荣送到中常侍省休息。尔朱荣半夜才醒来，从此通宵未眠，之后再也不在宫中留宿。

尔朱荣的女儿先前是魏肃宗的嫔妃，尔朱荣想让孝庄帝立她为皇后，孝庄帝犹豫不决，给事黄门侍郎祖莹说：“从前晋文公在秦国时，怀嬴侍奉他；凡事有违背常规却合乎道义的情况，陛下何必独自疑虑呢！”孝庄帝于是听从了他的建议，尔朱荣十分高兴。尔朱荣举止轻佻，喜欢骑马射箭，每次入朝觐见，没什么正经事可做，只是嬉戏般上下马；在西林园设宴射箭时，常常请皇后出来观看，还召集王公、妃嫔、公主一同聚集在堂上。每当看到天子射中目标，他就亲自起身跳舞欢呼，将相卿士也都跟着盘旋起舞，甚至妃嫔、公主也不得不举起衣袖附和。等到酒酣耳热之时，他必定端正坐姿唱起胡人的歌曲；天黑宴会结束返回时，他与身边的人牵手踏地，唱着《回波乐》离去。他性情十分严酷暴躁，喜怒无常，刀槊弓矢从不离手，每当有不满或猜忌，就动手击杀射伤他人，身边的人常常有丧命的担忧。他曾看到一个和尚骑着一匹马，就下令让两匹马互相冲撞，直到马力气用尽不能动弹，又让旁人用头互相撞击，直到撞死才罢休。

辛酉日，尔朱荣返回晋阳，孝庄帝在邙阴为他饯行。尔朱荣命令元天穆进入洛阳，加授元天穆为侍中、录尚书事、京畿大都督兼领军将军，任命行台郎中桑干人朱瑞为黄门侍郎兼中书舍人，朝廷的重要官职，都用他的亲信担任。

丙寅日，北魏孝庄帝下诏：“自孝昌年间以来，凡是有冤屈无处申诉的人，都聚集到华林园东门，朕将亲自审理。”当时正值战乱之后，国库空虚，朝廷首次下诏：“缴纳八千石粮食的人赐爵散侯，平民缴纳五百石粮食的授予官职，僧人缴纳粮食的授予本州统及郡县维那。”

尔朱荣进军洛阳时，派遣都督樊子鹄攻取唐州，唐州刺史崔元珍、行台郦恽据城坚守，拒不服从。乙亥日，樊子鹄攻克平阳，斩杀崔元珍和郦恽。

将军曹义宗围攻北魏荆州，筑堰堵水灌城，水位离城头只剩几块木板的距离。当时北魏正处于多事之秋，无法派兵救援，城中粮食耗尽，刺史王罴煮粥，与将士们平均分着吃。每次出战，他都不穿铠甲，仰天大呼：“荆州城是孝文皇帝设置的，上天如果不保佑国家，就让箭射中我的额头；否则，我王罴必定攻破叛军！”坚守三年，前后经历多次激战，他竟然没有受伤。癸未日，北魏任命中军将军费穆为都督南征诸军事，率军救援荆州。

北魏临淮王元彧听闻孝庄帝地位稳固，便以母亲年老为由请求返回北魏，言辞恳切。梁武帝爱惜他的才华，却无法拒绝，六月丁亥日，派遣元彧返回。北魏任命元彧为侍中、骠骑大将军，加授仪同三司。

北魏员外散骑常侍高乾，是高佑的侄子，与弟弟高敖曹、高季式都喜欢行侠仗义，与孝庄帝有旧交情。尔朱荣进军洛阳时，高乾逃奔齐州，听闻河阴之乱后，便召集流民在黄河、济水之间起兵，接受葛荣的官爵，屡次击败州府军队。孝庄帝派元欣传达旨意，高乾等人于是投降。朝廷任命高乾为给事黄门侍郎兼武卫将军，高敖曹为通直散骑侍郎。尔朱荣认为高乾兄弟之前发动叛乱，不应再担任亲近皇帝的要职，孝庄帝于是允许他们辞官返回乡里。高敖曹又再次劫掠，尔朱荣诱捕了他，将他与薛修义一同囚禁在晋阳。高敖曹名昂，通常以字行世。

葛荣的军队缺乏粮食，派遣仆射任褒率军向南劫掠至沁水。北魏任命元天穆为大都督东北道诸军事，率领宗正珍孙等人讨伐葛荣。前幽州平北府主簿河间人邢杲，率领河北十万多户流民在青州的北海起兵反叛，自称汉王，改年号为天统。戊申日，北魏任命征东将军李叔仁为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率军讨伐邢杲。辛亥日，孝庄帝下诏：“朕将亲自统率六军，扫平燕、代地区的叛乱。”任命大将军尔朱荣为左军，上党王元天穆为前军，司徒杨椿为右军，司空穆绍为后军。葛荣退守相州以北。秋季七月乙丑日，北魏加授尔朱荣为柱国大将军、录尚书事。

壬子日，北魏光州百姓刘举在濮阳聚众反叛，自称皇武大将军。

当月，万俟丑奴自称天子，设置文武百官。恰逢波斯国向北魏进献狮子，万俟丑奴将狮子留下，改年号为神兽。

北魏泰山太守羊侃，因为祖父羊规曾担任宋高祖的祭酒从事，所以常常有回归南方的志向。徐纥前来投奔他，趁机劝说羊侃起兵，羊侃听从了他的建议。兖州刺史羊敦，是羊侃的堂兄，暗中得知此事后，占据州城抵抗羊侃。八月，羊侃率军袭击羊敦，未能攻克，于是修筑十几座城池坚守，同时派遣使者向梁朝投降；梁武帝下诏令广晋县侯泰山人羊鸦仁等人率军接应。北魏任命羊侃为骠骑大将军、泰山公、兖州刺史，羊侃斩杀北魏的使者，拒不接受任命。

将军王弁入侵北魏徐州，蕃郡百姓续灵珍聚集一万人进攻蕃城以响应梁朝；北魏徐州刺史杨昱进击续灵珍，将他斩杀，王弁率军退回。

甲辰日，北魏大都督宗正珍孙在濮阳进击刘举，将其消灭。

葛荣率军围攻邺城，部众号称百万，流动的军队已经越过汲郡，所到之处烧杀抢掠，尔朱荣上书请求讨伐葛荣。九月，尔朱荣征召侄子肆州刺史尔朱天光留下镇守晋阳，说：“我不能亲自到达的地方，只有你能让我放心。”他亲自率领七千精锐骑兵，每匹马都配有备用马，日夜兼程。军队从滏口向东进发，任命侯景为前锋。葛荣叛乱已久，在黄河以北横行霸道，尔朱荣兵力与他相差悬殊，议论的人都认为尔朱荣没有取胜的道理。葛荣得知后，喜形于色，命令部众说：“这很容易对付，你们都准备好长绳，等他们来了就捆绑活捉。”他从邺城以北，排列战阵长达数十里，像簸箕一样张开推进。尔朱荣将军队埋伏在山谷中，布置奇兵，每三名都督以上的将领为一组，每组率领数百名骑兵，命令他们在各自的位置扬起尘土、擂鼓呐喊，让叛军无法判断兵力多少。又因为在近战中，刀不如棒锋利，于是命令士兵每人携带一根短棒，放在马侧，作战时担心影响骑马追逐，不允许割取敌人首级，只用短棒击打敌人即可。他分别命令勇猛的士兵冲锋陷阵，号令严明，战士们都奋勇作战。尔朱荣亲自冲锋陷阵，从叛军后方杀出，内外夹击，大败叛军。在阵中活捉葛荣，其余部众全部投降。尔朱荣考虑到叛军人数众多，如果立即分割处置，恐怕会引起他们的疑虑和恐惧，甚至可能再次聚集叛乱，于是下令让降兵各自跟随自己的意愿，亲属相随，任意选择居住的地方。于是降兵们大喜过望，立即四散离去，数十万部众一天之内就散尽了。等到他们走出百里之外，尔朱荣才开始分路派人押送，根据情况安置，都得到了合适的处置。他提拔叛军的首领，根据才能授予官职，新归附的人都安定下来，当时的人都佩服他处置迅速果断。尔朱荣用囚车将葛荣押送到洛阳，冀、定、沧、瀛、殷五州全部平定。当时上党王元天穆的军队驻扎在朝歌以南，穆绍、杨椿还未出兵，而葛荣已经被消灭，于是都下令撤军。

起初，宇文肱跟随鲜于修礼进攻定州，在唐河战死。他的儿子宇文泰在鲜于修礼的军队中，鲜于修礼死后，宇文泰跟随葛荣；葛荣战败后，尔朱荣爱惜宇文泰的才能，任命他为统军。

乙亥日，北魏大赦天下，改年号为永安。

辛巳日，北魏任命尔朱荣为大丞相、都督河北畿外诸军事，尔朱荣的儿子平昌公尔朱文殊、昌乐公尔朱文畅都进爵为王，任命杨椿为太保，城阳王元徽为司徒。

冬季十月丁亥日，葛荣被押送到洛阳，孝庄帝亲自到阊阖门召见他，随后在街市上将他斩首。

梁武帝任命北魏北海王元颢为魏王，派遣东宫直阁将军陈庆之率军护送他返回北方。丙申日，北魏任命太原王世子尔朱菩提为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丁酉日，将长乐等七郡各一万户，加上之前的十万户，作为太原王尔朱荣的封国；戊戌日，又加授尔朱荣为太师；这些都是奖赏他擒获葛荣的功劳。

壬子日，北魏江阳武烈王元继去世。

北魏派遣征虏将军韩子熙招抚邢杲，邢杲假装投降后再次反叛。李叔仁在潍水进击邢杲，作战失利返回。

北魏费穆率军突然抵达荆州，曹义宗的军队战败，被北魏擒获，荆州的包围才得以解除。

元颢攻取北魏的铚城并占据此地。

北魏行台尚书左仆射于晖等人率领数十万军队，在瑕丘进击羊侃，徐纥担心事情不能成功，劝说羊侃向梁朝请求援军，羊侃相信了他的话，徐纥于是前来投奔梁朝。于晖等人将羊侃包围了十几层，羊侃军中的箭矢用尽，南方的援军却没有赶到。十一月癸亥日夜，羊侃突围而出，边战边走，经过一天一夜才逃出北魏境内，到达渣口时，部众还有一万多人，战马两千匹。士兵们都整夜悲伤歌唱，羊侃于是道歉说：“你们思念故土，按情理我不能强迫你们跟随，希望你们自行决定去留，我们在此分别吧。”士兵们各自叩拜辞别离去。北魏重新夺回泰山。于晖是于劲的儿子。

戊寅日，北魏任命上党王元天穆为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世袭并州刺史。

十二月庚子日，北魏下诏命令于晖回师讨伐邢杲。

葛荣的残余党羽韩楼再次占据幽州反叛，北魏的北部边境受到侵扰。尔朱荣任命抚军将军贺拔胜为大都督，镇守中山；韩楼畏惧贺拔胜的威名，不敢向南出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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