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那根磨得光滑的枣木拐棍,不轻不重地敲在姬永海的背上:
小兔崽子!下次再这么熬鹰似的点灯熬油,我就把灯芯铰得只剩一丁点!工分再多,也得有精神头去挣不是?
话是责备,那苍老的声音里却掩不住心疼,枯瘦的手指还在他头发上轻轻捋着。
小小的土坯房里,紧张的气氛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和奶奶佯装的怒意冲散了。
先是永洲他们憋不住的笑声,接着是永兰无奈的叹息,最后连昊文兰也破涕为笑,轻轻戳了下儿子的额头。
笑声,像一群被惊飞又落回枝头的麻雀,在低矮的房梁下盘旋、跳跃,短暂地盖过了窗外南三河那永不停歇的、带着土腥味的流水声。
这鲜活的笑声,在小姬庄的夜里显得格外真切。
姬永海额前那撮焦卷的头发,像一面无声的旗帜。
他带头,弟妹几个仿佛一夜之间都憋足了一股看不见的劲。
二妹永英,个子还不及粪筐高,每天天蒙蒙亮就跟着队里的妇女去拾棉花,小小的手在棉桃间翻飞,指甲缝里嵌满黑褐色的棉籽。
傍晚记工分时,会计总夸她这小丫头,拾得比大人还干净,她攥着记工单跑回家,举给哥哥看时,脸上沾着的棉絮像撒了把星星。
三弟永洲,那个从前总爱逃学去河滩摸鱼掏鸟蛋的皮猴子,如今放学回来,把书包往炕桌上一摔,声音响得能震落墙皮:
哥!我今天帮队里看晒谷场,记了两分半工!
那神气活现的样子,仿佛得了天大的勋章。
有回他为了多记半分工,硬是跟着大人把一麻袋稻子从晒谷场扛到仓库,累得晚饭时手都握不住筷子,却梗着脖子说。
大姐永兰,在灯下踩缝纫机的声更密更急了。
那台老式蝴蝶牌缝纫机还是母亲当年的陪嫁,踏板上的油漆早已磨掉,露出里面的木头纹理。
永兰接了队里缝劳保服的活,一件能挣三分工,她手指上的顶针磨得发亮,夜里常常缝到鸡叫头遍,第二天一早又跟着母亲去田里薅草。
她把记工分的本子藏在枕头下,每天睡前都要数一遍,算着攒够多少分,月底能多换斤白面给弟弟妹妹们蒸回馒头。
家里的空气似乎也悄然发生了改变。
父亲姬忠楜,那个被工分压弯了腰的汉子,近来腰杆似乎挺直了些许。
每天收工回来,他第一件事就是从怀里掏出记工单,在灯下仔仔细细核对着:
今天割稻挣了十分,永海拾粪四分,永兰缝衣服三分...算完了,就把工分本小心翼翼地压在炕席底下,像藏着什么宝贝。
有次队里分玉米,他把最大最饱满的颗粒挑出来,装在布袋子里挂在房梁上,说留着给孩子们磨面蒸馒头。
母亲昊文兰则像个精打细算的管家,把一家人的工分记在心里:
永海这月挣了一百二十分,比上月多了十五分;永英拾棉花也攒了八十分...她一边纳鞋底一边盘算,再添把劲,月底就能多领十斤大米,给孩子们熬顿白米粥。
她补的补丁能顺着衣服的纹路走,针脚细密得几乎天衣无缝,不凑近了仔细看,竟真瞧不出补丁的痕迹,她说省点布票,多换尺布给孩子们做件新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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