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锋刮过芦苇皮的声音,沙沙的,在寂静里格外清晰,像春蚕在咀嚼桑叶。
虞玉兰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边,手里端着一碗温热的、稀薄的米汤——那是用忠兰寄来的最后一点黄豆,掺了野菜熬的。
米汤表面浮着一层淡淡的油花,在火光中闪烁,像撒了一把碎金子。
她把碗放在灶台上,挨着儿子坐下。
昏暗中,母子俩的影子被灶火微弱的光拉长,扭曲地映在斑驳的土墙上,像两株在风雨中相依为命的老树。
永海额头上那花儿,虞玉兰忽然开口,声音低哑,像锈蚀的门轴转动。
生得巧……像河滩上顶风开的那一枝。
她没看儿子,浑浊的眼睛望着灶膛里那点将熄未熄的余烬,那里跳动着最后的火星,如同她心中未灭的希望。
咱家那栗树……根还在坑里呢。
姬忠楜削芦苇秆的手停住了。
他抬起头,看向母亲。老人家布满沟壑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映着那点微弱的红光,跳跃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坚韧,像深埋在地下的种子,等待着破土而出的时刻。
根不死,
虞玉兰的声音很轻,却像石头一样砸进姬忠楜心里。
来年春上,那坑边上,一准儿能冒出芽来。它得活,它得看着。
她顿了顿,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粗糙的碗沿。
河东河西……水流千遭……总有它自个儿的道。
姬忠楜喉头剧烈地滚动了一下。
他放下手里的芦苇秆和刀,端起那碗温热的米汤。
稀薄的汤水里,几粒煮开的黄豆沉在碗底,像几颗黯淡的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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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下头,大口吞咽着。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带着野菜的微涩和豆子寡淡的香气,像母亲的手,轻轻抚慰着他受伤的心灵。
额角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胃里依旧空空荡荡,炉渣的焦糊味似乎还顽固地附着在鼻腔深处,却抵不过这碗米汤带来的一丝温暖。
里屋传来永海细弱的、睡梦中的哼唧声,像一只迷途的小羊羔。
昊文兰在梦中发出一声模糊的呓语,翻了个身,将怀里的襁褓搂得更紧了些,仿佛在守护着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藏。
灶膛里,最后一点火星挣扎着跳动了一下,终于不甘心地暗了下去,只余下一缕青烟,袅袅地升入无边的黑暗。
那青烟像一条蜿蜒的蛇,消失在夜色中。
黑暗沉甸甸地压下来,裹挟着新生儿的奶气、药渣的苦涩、额角的血腥、炉渣的焦臭,还有那巨大树坑里渗出的、清苦的树汁气息。
姬忠楜坐在冰冷的黑暗里,听着里屋幼子微弱的呼吸,听着远处洪泽湖面水鸟夜啼的悠长回响,听着风吹过屋后那片巨大空旷时发出的、如同呜咽的呼啸。
他握着那只空碗,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仿佛在与命运的枷锁抗争。
在这漫长的黑夜里,姬忠楜知道,黎明终会到来,但他不知道,那将是怎样的一个黎明。是曙光初现,还是更加浓重的黑暗?
他只知道,无论如何,生活都要继续,就像那棵被砍倒的栗树,只要根还在,就有重新发芽的希望。
而他,也要在这荒诞的时代里,守护着自己的根,守护着心中的那一点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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