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森径直走到桌前,目光先落在苏观生手里的账册,语气如故人闲聊:“苏先生还在琢磨流水?”
苏观生合上账册,指尖在封皮船锚印上顿了顿,终究问出了口:“吴王亏空售粮,图的是什么?前明粮商逢灾就囤粮,赚的是救命钱,您这……”
“图的是百姓夜里能睡安稳觉。”
郑森拉过椅子坐下,亲自给二人倒茶。
杭州新采的龙井在水里舒展,清润香气漫开来。
他望着茶杯里的叶片,声音沉了沉:“我在福建见过饥民抢树皮,观音土都被挖得精光。那时父亲的商号还在给荷兰人交保护费,我就想,若是有一天,能让百姓买得起米,不用卖儿鬻女,就算亏银子,也值。”
“前明的银子都进了勋贵腰包,我的银子,要让织户织得起布,粮农吃得上饭。民心这东西,比银子金贵。”
张家玉看着郑森指尖的薄茧——那是常年握船舵、攥刀柄磨出来的。
就是这双手,能算出每匹布的成本、每石粮的定价。
他忽然想起天启年间,在东林书院听钱谦益讲“为政在德”。
那时以为“德”是奏章里的气节、朝堂上的争辩。
直到入了诏狱才懂,没有实实在在的衣食,“德”不过是纸上空话。
“吴王可知,”张家玉的声音裹着诏狱留下的沙哑,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我弹劾马士英亲信贪墨,被反咬‘通贼’时,弘光帝正在宫里听《长生殿》。苏兄拒给阮大铖船队免税,被构陷‘通虏’时,东林同僚在秦淮河上宴饮,说他‘不识时务’。那时我才明白,所谓‘正统’‘派系’,在百姓生死面前,轻得像鸿毛。”
郑森指尖在茶杯沿轻轻划过,目光沉了下去。
他没说太多安慰的话,只起身对着二人深深一揖:“郑森不才,愿邀二位先生共治天下,还这乱世一个太平。”
苏观生膝上的算盘“当啷”砸在青砖上。
他僵了半晌才弯腰去捡,指尖有些发颤。
四十多年来,他见惯了官场虚与委蛇:马士英邀他入营,是为借他算学本事敛财;阮大铖请他做幕僚,是想让他构陷异己。
可眼前这“海寇之子”,刚在芜湖斩了田雄、紫金山赢了济尔哈朗,却对着两个戴过“通虏”罪名的罪臣,弯下了刚打过硬仗的腰。
“吴王就不怕?”苏观生捏着算盘,声音发颤,“不怕我们是前明旧臣,心怀二心?不怕东林党人说您重用‘奸邪’?”
“东林党人说什么,我不在乎。”
郑森的目光扫过桌上账册,语气斩钉截铁:“我只在乎,松江织户能不能多织一匹布,苏州粮农能不能多收一石粮。”
“苏先生在牢里帮狱吏算清三年亏空,这份本事,比十个只会写青词的翰林有用。张兄曾在东莞带着乡勇守寨三个月,击败起义叛军,这份胆识,比那些空谈气节的名士强百倍。”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江南产棉区地图,摊在桌上。
红笔标着织机数,蓝笔写着粮价,密密麻麻的小字是各地乡勇名册。
每一笔都写得认真,像在算一笔关乎天下的大账。
“松江织户缺懂账的人,岭南百姓等着人抗清,我手里能打仗、会做事的人太少了。”
张家玉望着地图上的标注,忽然懂了——郑森的实在,从不是偶然,是刻在骨子里的选择。
“吴王要的‘盛世’,是怎样的?”他问,声音渐渐坚定。
“耕者有其田,织者有其布,商者有其路。”
郑森的目光落在地图上的泉州港,语气笃定:“我要让江南棉布卖到吕宋、日本,让泉州商船平安出洋,让经世学堂的学生学算学、商律,不是只会背四书五经。前明做不到,清军做不到,但我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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