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涯指尖摩挲着神魂盟约玉简的纹路,心中仍在盘算。在他看来,元婴修士一旦触及后期门槛,便该通晓“进退有度”的处世之道——当年九国盟整合天南诸宗,哪次不是在妥协中达成共识?
陈轩提出那三条条件时条理清晰,显然是早有准备,按常理定会留下让步空间,供双方拉锯磨合。毕竟越国祖地的管辖权虽重要,却也未到不惜与九国盟决裂的地步。
可这次他彻底失算了。陈轩提出的条件看似苛刻,实则每一条都踩在六宗的核心利益上:三十年矿脉租期是底线,再多便会耽误六宗重建根基;五成物资支持是保障,否则刚回迁就直面突兀部落兵锋,无异于自取灭亡;公开管辖权则是立威,若连这点都做不到,六宗在天南修仙界便永无抬头之日。陈轩虽说是临时拟定的条件,却早已在心中划定红线,半分退让的余地都没留。
对陈轩而言,如今的筹码足以支撑他硬气到底。漠北战场上,他生擒慕兰圣女、夺得青铜古灯,手中握有慕兰部落的圣物与核心人质,已是南北谈判绕不开的关键。
若九国盟不肯让步,他大可以转头与慕兰人交易——用圣女和古灯换回六宗在越国祖地的完整主权,再借慕兰之力牵制九国盟,反而能获得更有利的局面。他主动提出与九国盟结盟,本就是顾全“共抗突兀”的大局,若连核心利益都要妥协,倒不如单枪匹马闯天下。
魏无涯的试探刚出口,陈轩便已洞悉其心思,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盟主见谅!陈某提出的三条,皆是六宗回迁的底线,实在没有退让的余地。
”他顿了顿,指尖泛起一缕青芒,青铜古灯的虚影在袖中一闪而逝,“当然,若慕兰人愿意以《炎阳神典》全卷相赠,再开放圣坛禁地让陈某一观其上古传承,那矿脉租期或可再议一二。”
这话听得魏无涯瞳孔骤缩,端茶的手都晃了晃。陈轩这话看似给了台阶,实则堵死了所有退路——《炎阳神典》是慕兰部落的镇族秘法,比九国盟的《九转玄功》还要玄奥,圣坛禁地更是藏着慕兰人的血脉传承,绝无可能对外人开放。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我的条件没得谈,要么接受,要么一拍两散。
殿内气氛瞬间凝滞,魏离辰攥着拳头欲言又止,却被魏无涯用眼神制止。
陈轩虽语气恭敬,执礼周全,可话里的强硬却毫不掩饰,偏偏他有强硬的资本——真要是逼得陈轩倒向慕兰,九国盟不仅会失去越国祖地的控制权,还会腹背受敌,届时被突兀部落与慕兰夹击,后果不堪设想。
魏无涯深吸一口气,将心头的不悦压下,哈哈大笑道:“陈道友果然快人快语!既是底线,那便按道友说的办。”
接下来的寒暄便成了纯粹的场面话,双方心照不宣地避开核心议题,只聊些天南灵脉走势、金丹修士突破心得之类的闲话。
待日头西斜,魏无涯便带着魏离辰告辞,陈轩与石钟琴、苏婉清一路送到山门,态度依旧恭谦,直到两人的遁光消失在天际,陈轩才直起微躬的脊背,眼底的淡然瞬间被锐利取代。
“哼!装模作样。”苏婉清斜睨了他一眼,语气中满是不满。她最看不惯这般虚与委蛇的做派,刚才陈轩对魏无涯那般恭敬,在她看来简直是折辱了黄枫谷的风骨。话音未落,她便转身化作一道素白遁光,回了自己的清修洞府,连一句道别都没有。
石钟琴倒是深谙人情世故,见状连忙打圆场:“陈道友莫怪,婉清她自幼一心向道,最不屑这些交际应酬,性子便是这般直率。”她话锋一转,目光中带着几分好奇与试探,“说来道友刚才所言,可是真的?你尚未突破元婴中期,先前展现的实力,全是那《拟气功》的功效?”
陈轩本就没将苏婉清的态度放在心上,闻言轻笑一声,不答反问:“石长老觉得,这《拟气功》算得上传世奇功吗?”不等石钟琴回应,他便拱手作揖,身形一晃化作一道青虹,只留下一道残影在原地,声音从空中传来:“三日后续约生效,陈某届时再与长老商议回迁事宜。”
返回黄枫谷在天一城的临时驻地时,陈轩刚踏入议事厅,便见令狐老祖来回踱步,神色焦灼。桌上的灵茶早已凉透,旁边堆着几卷标注着各宗门印记的玉简,显然是刚从其他宗门回来。
一见陈轩的身影,令狐老祖立刻迎了上来,语速飞快:“师弟可算回来了!掩月宗那边谈得如何?为兄这趟跑遍了清虚门、天阙堡和云霞宗,三派都已应允结盟,愿意在黄枫谷名下保留宗门独立性,共返越国祖地。”
他顿了顿,语气沉了几分:“只是巨剑门那边出了岔子。为兄把话带到了,可他们掌门周天明只说要与长老会商议,却不肯给确切的约谈时间,显然是还在观望。
”巨剑门是原越国六宗中剑修最强的宗门,门下有元婴中期修士周天明坐镇,更有三名金丹剑修,若是能拉入联盟,反攻越国的把握便会大增,令狐老祖怎能不焦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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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轩神色淡然地坐下,给自己倒了杯热茶,慢条斯理地将与魏无涯谈判的经过细说一遍。从魏离辰赔罪到神魂盟约敲定,再到三条条件的博弈,听得令狐老祖心潮起伏,时而紧张时而振奋。
待陈轩说完,令狐老祖猛地拍掌大笑:“好!太好了!有九国盟的盟约加持,即便没有巨剑门,咱们五宗联手也能稳守祖地!只是魏无涯那老狐狸,会不会事后反悔?”
“反悔?他不敢。”陈轩轻啜一口热茶,语气笃定,“神魂盟约岂是儿戏?况且他若反悔,陈某大不了再跑一趟慕兰草原,用圣女和古灯换份更有利的协议。
再说还有龙颔道友那边支持,九国盟不敢轻举妄动。”龙颔真人是天南三大化神修士之一,虽常年闭关,但与陈轩有过一段渊源,曾受其恩惠,关键时刻定会出手相助。
可一提起龙颔真人,令狐老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师弟,你那修为之事……真的是靠《拟气功》?若是龙颔道友得知你真实修为只是元婴初期,怕是会动摇支持的念头啊。”化神修士最看重的是潜力,若陈轩只是靠着秘法虚张声势,龙颔真人未必会再倾力相助。
陈轩闻言莞尔,指尖一弹,一道青芒闪过,四臂巨猿傀儡的缩小形态出现在掌心,傀儡眼中红光一闪,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威压:“师兄忘了它?只要这上古灵傀儡在手,陈某是初期还是中期,又有什么区别?”
令狐老祖看着傀儡,瞬间恍然大悟——这傀儡连慕兰后期神师都能压制,有它在,陈轩的威慑力便不会因修为而减弱。
“至于巨剑门,”陈轩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周天明迟迟不答复,无非是想坐地起价,或是背后有人授意。咱们得再加把火,把他拉进来。一名元婴中期剑修,对守住祖地的青元灵脉至关重要。”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师兄先筹备结盟仪式,陈某去趟落云宗。”
令狐老祖正想交代几句关于巨剑门的细节,抬头却发现陈轩早已消失在门口,只留下一句“日落前回来”的话音在厅中回荡。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却也放下心来——陈轩做事向来谋定而后动,既然他亲自出面,巨剑门的事想必能有转机。
天一城西北的天道盟区域,落云宗驻地被一层淡淡的云雾笼罩,云雾中隐约可见剑气流转,显然布下了高阶剑罡禁制。陈轩刚到门口,便被两名金丹剑修拦住:“来者何人?落云宗驻地,闲杂人等不得擅入。”
“黄枫谷陈轩,求见韩立道友。”陈轩取出一枚刻着黄枫谷徽记的玉简,语气平和。
两名剑修验过玉简,神色顿时恭敬起来——漠北战场的战绩早已传遍天一城,陈轩的名字如今已是年轻修士中的传奇。两人连忙侧身让行,其中一人引路:“陈道友随我来,韩师兄正与吕掌门议事。”
穿过几座栽满青竹的庭院,便到了一座雅致的议事堂。堂内,落云宗掌门吕洛正与一名身着青衫的修士对坐,桌上摊着一卷剑谱,两人显然在探讨剑道。那青衫修士正是韩立,他剑眉星目,周身萦绕着淡淡的剑韵,即便坐着也透着一股锋锐之气。
一见陈轩到来,吕洛立刻起身相迎,脸上堆满热情的笑容:“陈道友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啊!快请坐!”他亲自为陈轩倒上一杯灵茶,语气中满是钦佩,“漠北一战,道友单枪匹马闯慕兰圣坛,生擒圣女夺下古灯,这份胆识与实力,真是让吕某叹服!”
陈轩客气地寒暄几句,目光却与韩立交汇,两人心照不宣。吕洛见状,识趣地笑道:“看来两位道友有要事相谈,吕某就不打扰了。”说罢便起身离开,临走前还贴心地关上了房门,将厅内空间留给两人。
“师尊。”韩立起身行礼,语气恭敬。他能有今日的修为,全靠陈轩指点迷津,更传他《青元剑诀》这等顶尖功法,这份恩情他始终铭记在心。
陈轩摆了摆手,开门见山:“此次来找你,是为了巨剑门之事。”他指尖一动,一道灵力屏障笼罩整个议事堂,隔绝了内外声音,“据陈某所知,巨剑门实则是当年覆灭的玄剑门的套壳,周天明便是玄剑门的末代弟子。而《青元剑诀》,本就是玄剑门的镇派之宝,只是当年宗门覆灭时遗失,才被陈某所得。”
韩立瞳孔骤缩:“师尊的意思是……用《青元剑诀》与巨剑门交易?”
“不错。”陈轩点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歉意,“只是这样一来,就要委屈你了。《青元剑诀》是你主修功法,一旦公开,你的剑招路数、功法破绽便会被巨剑门知晓,日后斗法难免陷入被动。所以陈某来问你,你是否愿意?若你不愿,陈某再想其他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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