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王谷的宁静与生机被暂时留在身后。晨雾尚未完全散尽,一行四人——云清朗、万小雅、云霄,以及断臂已愈、气息沉凝的王二狗,踏着沾满露水的山径,向着西北方向的黑风山脉进发。
枯木禅师赠予的物资颇为周全:数瓶上品解毒、疗伤、恢复真气的丹药;几张绘制着黑风山脉外围大致地形与可能据点的简图;几枚用于紧急联络、可短距离传讯的“青叶符”;以及最重要的,一封写给隐居在黑风山脉边缘“落霞镇”的一位故交——“铁笔判官”崔琰的书信。
“崔琰此人,刚正不阿,嫉恶如仇,修为已达玄境巅峰,因不满宗门内斗,二十年前隐居落霞镇。他熟知黑风山脉情况,且有自己的一套情报网络。你们持我书信前去,他应会相助。”临行前,枯木禅师如是嘱咐。
黑风山脉,位于大陆西北,山势险峻,常年被一种诡异的灰黑色罡风笼罩,故而得名。山中多毒瘴凶兽,人迹罕至,却也隐藏着不少珍惜矿藏和险绝秘境,历来是亡命之徒、邪道修士的盘踞之地。影阁将重要据点设在那里,确实隐秘。
离开灵秀山脉范围,地貌逐渐变得荒凉。空气干燥,植被稀疏,远山呈现一种铁灰色的冷硬色调。赶路之余,云霄每日依旧坚持修炼“抱元守一”诀,巩固自身,并尝试更精细地操控那融合了一丝“逆转死气”得来的、更加厚重包容的生机之力。他发现,这股力量不仅对死气有奇效,似乎对修复损伤、滋养万物也有着远超寻常木属性灵气的效果。一次王二狗练功时不小心震裂了虎口,云霄尝试着渡过去一丝生机,伤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连疤痕都未留下,让王二狗啧啧称奇。
王二狗的变化更为明显。血煞之毒拔除后,他虽手腕处受伤,修为也略有跌落,稳定在玄境初期,但心境却仿佛经历了一场涅盘。往日的暴躁易怒沉淀下来,化为一种磐石般的沉稳与内敛的锋芒。他不再完全依赖那柄曾饮血无数的巨剑,而是每日继续练习赵麒麟教授的一套名为“开山掌”的厚重掌法,挥洒间,掌风雄浑,势大力沉,隐隐有返璞归真之意。用他的话说:“手腕处受伤后才发现,以前花里胡哨的招式太多,力气用不到实处。”
云清朗的修为在药王谷灵气和自身苦修下,已稳固在玄境中期巅峰,距离后期仅一步之遥。他的剑气更加凝练纯粹,隐隐带上一丝万物复苏的勃勃生机之意,显然也受到了儿子力量的些微影响与启发。万小雅则精研枯木禅师赠送的一部《百草丹经》残篇,配药解毒之术更上一层楼。
十余日后,他们进入了一片被称为“鬼嚎戈壁”的险地。这里遍布风化的奇形怪石,白天酷热难当,夜晚寒风刺骨,更麻烦的是,戈壁深处时常刮起一种诡异的旋风,风声凄厉如鬼哭,扰人心神,甚至能形成小范围的精神幻象。
这一日正午,烈日炙烤着大地,空气扭曲。四人正在一片巨石阵中穿行,寻找避暑歇脚之处。忽然,走在最前面的王二狗脚步一顿,独耳微动。
“有动静。”他低声道,目光锐利地扫向前方一片被风沙半掩的巨岩。
几乎同时,云霄的神念也捕捉到了异常——前方岩石后面,潜伏着四道气息,阴冷、血腥,带着熟悉的……影阁杀手的感觉!而且,其中一道气息,竟然让他有种莫名的、极其轻微的熟悉感?
“四个,影阁的人。埋伏。”云霄快速传音。
云清朗眼神一冷,打了个手势。四人默契地放缓脚步,装作未察,继续前行,但体内真气已悄然运转。
就在他们走到那片巨岩前的刹那——
“咻!咻!咻!咻!”
四道乌光,淬着剧毒,分取四人要害!与此同时,四道黑影从岩石后暴起,刀光闪烁,配合默契地封死了所有退路!
然而,云清朗四人早有准备!
云清朗身形不动,袖袍一卷,一股柔和的青色气劲如同漩涡般将射向他和万小雅的乌光卷偏。王二狗手臂一挥,雄浑的掌风直接将射向他的乌光震碎。云霄则是脚步一错,《流光遁影》身法展开,险之又险地避开。
“杀!”袭击者见偷袭不成,立刻转为强攻。四名黑衣人,皆是玄境初期修为,刀法狠辣,招招夺命。其中一人,身形格外瘦小,动作却迅捷如鬼魅,手中一对分水刺刁钻无比,直取云霄周身大穴!
云清朗拦住两人,青色剑气纵横,将对方逼得连连后退。王二狗独臂挥舞,开山掌势大力沉,以一敌一,丝毫不落下风。万小雅则与另一人游斗,她身法灵动,手中不时撒出药粉,干扰对手。
最凶险的是云霄这边。那瘦小杀手身法极快,分水刺又狠又毒,云霄修为毕竟尚浅,虽有神念预判和精妙身法,一时间也被逼得险象环生,只能依靠体内那浑厚的生机不断修复被劲风刮出的细小伤口,勉强支撑。
“霄儿,攻他左肋下三寸!”激战中的云清朗,眼观六路,忽然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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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霄闻言,毫不犹豫,拼着肩头被刺尖划破的风险,将全身功力凝聚于指尖,淡金色的生机混合着真气,化作一道锐利的指风,精准无比地射向那瘦小杀手左肋下某处!
那杀手显然没料到对方能看破自己功法的一处微小罩门,脸色微变,急忙回刺格挡。
就是这稍纵即逝的破绽!
云霄的神念早已蓄势待发,此刻如同无形的重锤,猛地砸向对方因变招而稍显滞涩的精神!
“呃!”瘦小杀手闷哼一声,动作出现了一刹那的僵硬。
云霄抓住机会,身形如游鱼般滑开,同时并指如剑,淡金色的指风再次点出,这次直取对方持刺的手腕!
“嗤!”
指风洞穿护体真气,那杀手手腕一麻,分水刺险些脱手。他眼中闪过一丝惊怒与……难以置信?但他反应极快,借势向后飞退,同时发出一声尖锐的唿哨。
另外三名正在与云清朗和王二狗缠斗的杀手听到唿哨,毫不犹豫,虚晃一招,同时向后暴退,与那瘦小杀手汇合,然后头也不回地向着戈壁深处逃窜,几个起落便消失在怪石嶙峋的沟壑之中。
“追!”王二狗杀得兴起,就要追击。
“穷寇莫追!”云清朗喝止了他,“此地环境复杂,恐有埋伏。而且……”他眉头微蹙,看向那四人消失的方向,“刚才那个瘦小的杀手,给我的感觉……有些奇怪。”
“爹,我也有种奇怪的感觉。”云霄捂着肩头的伤口,那伤口在生机作用下已开始愈合,“他的气息……好像在哪里隐约感应过,但又很模糊。”
万小雅走过来,为儿子检查伤口,敷上药粉,忧心道:“影阁的人怎么会在这里埋伏?难道我们的行踪泄露了?”
云清朗沉吟道:“未必是针对我们。黑风山脉是影阁势力范围,这鬼嚎戈壁可能是他们的一处外围巡逻或拦截区域。我们只是恰好撞上了。不过……”他看向云霄,“霄儿,你刚才最后那一指,似乎逼得他露出了些许破绽?你的神念攻击,对他效果似乎格外好?”
云霄回想了一下,点了点头:“嗯,我感觉……他的精神力场,好像有点……不稳定?像是受过伤,或者被什么干扰过。”
这个发现让云清朗心中一动,但眼下信息太少,无法深究。
清理了战场,四人不敢久留,迅速离开了这片区域。之后的路途,他们更加小心,昼伏夜出,尽量避开可能被监视的路线。
又行了七八日,前方地平线上,终于出现了一片连绵起伏、被灰黑色雾气笼罩的庞大山脉轮廓。一股沉重、压抑、混杂着淡淡硫磺与腥气的风,从山脉方向吹来。
黑风山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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