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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 崔老鬼的人（第1页）

夜幕如墨，沉沉地覆盖着黑风山脉边缘的落霞镇。寒风穿过狭窄的街道，卷起尘土和不知名的碎屑，发出呜咽般的声响，与远处山脉中隐约传来的、令人心悸的兽吼遥相呼应。客栈房间内，油灯昏黄的光晕勉强驱散一小片黑暗，映照着围在兽皮地图前的四张凝重面孔。

崔琰给的地图绘制得颇为粗糙，却自有一种野兽派般的精准与实用。黑风峡谷被描绘成一个不规则的、张牙舞爪的阴影区域，几条粗犷的线条代表着可能的路径，蜿蜒曲折，如同毒蛇钻入地底。几处醒目的红点标记着极度危险区域，旁边用细小的、铁画银钩般的字迹标注着：“蚀骨阴风带”、“毒沼”、“疑似妖巢”、“死气淤积区”。而在峡谷偏西北方向的深处，一个比其他红点稍大、周围画着圈圈的死气淤积区旁，写着两个字——“疑冢”。

“疑冢……”云清朗的手指轻轻点在那个标记上，指尖传来的兽皮质感粗糙冰凉，“崔前辈特意圈出此地，又标注‘疑冢’，看来这里极有可能就是影阁聚阴法坛的所在。‘冢’乃坟墓之意，聚阴法坛需汇聚死气，建于坟墓之上或死地之中，倒也相符。”

王二狗将手臂抱在胸前，眼神锐利：“管他什么冢，既然找到了大概位置，干他娘的就完了！混进那什么采药队，摸清情况，然后里应外合，砸了那鬼坛子！”

万小雅忧虑道：“那‘血狼酒馆’听起来就不是善地，那些亡命徒恐怕不好相与。混入其中，万一被识破……”

“妈妈，放心。”云霄抬起头，眼中闪烁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我们有崔前辈的信物，而且，我们看起来也不像普通的旅人。”他指的是王二狗那彪悍气息，以及云清朗身上那即便刻意收敛也难掩的武者锋芒。

云清朗点了点头：“小雅所言不无道理，谨慎为上。明日我们先去血狼酒馆探探路，见见那个‘秃鹫’。霄儿，进去之后，尽量少说话，用你的神念多观察。”

计划已定，四人各自调息，养精蓄锐。云霄盘坐于简陋的木床上，心神沉入体内。经过灵雾森林逆转“汲阴珠”的历练，他对体内那融合了“逆转死气”得来的、更加厚重包容的生机之力，掌控越发得心应手。此刻，他能清晰地“内视”到，那淡金色的生机如同温暖的河流，在拓宽坚韧了许多的经脉中自然流淌，滋养着每一寸血肉骨骼。丹田内的真气虽总量增长缓慢，但每一丝都晶莹剔透，蕴含着勃勃生机与一丝奇异的包容性。

那道金色封印依旧静静矗立，仿佛亘古不变。但随着云霄修为心境的提升，以及生机之力的滋养，他感觉与封印的“联系”更加紧密自然，不再仅仅是隔着一层壁垒感知其后的浩瀚，而更像是……站在一扇虚掩的门前，能感受到门后那温暖浩瀚的光芒与呼唤，只需一个契机，或许就能轻轻推开。

一夜无话。

次日正午，落霞镇仿佛才从一夜的寒意中苏醒过来，街道上行人多了些，但大多行色匆匆，眼神警惕。血狼酒馆位于镇子东头，是这里最热闹也最混乱的场所之一。

还未走近，一股混杂着劣质酒气、汗臭、血腥味和某种动物油脂燃烧气味的怪味便扑面而来。酒馆是一栋低矮宽阔的黑石建筑，门口挂着一个用不知名兽头骨和破布条做成的招牌，上面用暗红色的颜料歪歪扭扭地画着一个狼头。

推开厚重的、布满污渍的木门，喧嚣声浪瞬间涌来。酒馆内部光线昏暗，烟雾缭绕。粗糙的木桌旁坐满了形形色色的人：满脸刀疤的佣兵、眼神阴鸷的独行客、穿着破烂皮甲的猎户、还有几个浓妆艳抹却掩不住沧桑的女子穿梭其间。空气中弥漫着粗野的笑骂、划拳声和偶尔响起的、带着威胁意味的低吼。

云清朗四人一进来，便吸引了不少目光。王二狗的彪悍气质，云清朗的沉稳内敛，万小雅与这环境格格不入的温婉（尽管已做掩饰），以及云霄那过于清澈明亮的眼神，都让他们显得颇为扎眼。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扫过，尤其是在万小雅身上停留了片刻。

云清朗面不改色，目光扫过嘈杂的大堂，很快便锁定了角落一桌。那里坐着三个人，为首的是一个身材干瘦、眼窝深陷、左眼戴着一个黑色眼罩的独眼中年男子，他穿着一件油腻的皮坎肩，正慢条斯理地用一把小刀剔着指甲。他旁边是一个满脸横肉的光头壮汉，正抱着一个酒坛牛饮。另一个则是沉默寡言、脸上有一道长长疤痕的瘦高个。

“秃鹫。”云清朗低声道，带着三人走了过去。

他们的靠近立刻引起了那三人的注意。秃鹫停下剔指甲的动作，那只独眼如同毒蛇般冷冷地看向云清朗，光头壮汉也放下了酒坛，疤痕脸则手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几位，面生得很。有事？”秃鹫的声音沙哑，如同砂纸摩擦。

云清朗没有说话，只是将崔琰给的那块黑木牌放在了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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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木牌，秃鹫的独眼瞳孔微微一缩，他拿起木牌，手指摩挲着上面的诡异符号，又抬头仔细打量了云清朗四人一番，尤其是多看了王二狗几眼。

“崔老鬼的人？”秃鹫放下木牌，语气缓和了一些，但依旧带着审视，“他让你们来的？想进峡谷？”

“是。”云清朗言简意赅。

秃鹫沉吟了一下：“最近峡谷不太平，阴风比往年烈，毒瘴也更浓，还多了些不干净的东西。进峡谷采‘阴魄草’，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买卖。你们……什么修为？有什么本事？”

“玄境。”云清朗平静地道，并未说具体中期还是初期。王二狗也上前一步，玄境初期的气息微微释放。

感受到两人身上那不俗的修为波动，秃鹫的独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玄境修士，在黑风山脉外围已算高手，很少会加入他们这种亡命徒组成的采药队。

“两位玄境……倒是够资格。”秃鹫点了点头，又看向万小雅和云霄，“他们呢？”

“内子略通医术，可处理外伤毒瘴。犬子……灵觉敏锐，可提前预警危险。”云清朗道。

秃鹫盯着云霄看了几秒，似乎想从这半大少年脸上看出点什么，最终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黄牙：“灵觉敏锐？有意思。行，崔老鬼的面子得给。明天卯时初刻，镇外乱石坡集合，过时不候。规矩很简单：进峡谷后听我指挥，收获按约定分成，遇到危险各自保命，死了残了自认倒霉。有问题吗？”

“没有。”云清朗摇头。

“好，牌子收好，明天见。”秃鹫挥了挥手，不再理会他们，继续低头剔他的指甲。

离开血狼酒馆，回到客栈，四人才松了口气。酒馆里的氛围确实压抑。

“那个秃鹫，不简单。”王二狗低声道，“身上煞气很重，杀过人，而且不少。他旁边那两个，也不是善茬。”

云清朗点头：“能在这种地方拉起队伍进黑风峡谷，自然不是庸手。明天跟紧他们，见机行事。”

一夜无话。次日天未亮，四人便已收拾妥当，来到镇外的乱石坡。寒风凛冽，吹得人衣衫猎猎作响。坡上已经聚集了二十多人，都是些精悍凶戾之辈，三两成群地低声交谈着，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秃鹫和他的两个同伴也在，此外还多了三个人：一个背着巨大药篓、佝偻着身子的枯瘦老者，一个面无表情、怀抱一柄狭长黑刀的黑衣青年，以及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手持一柄蛇形短剑、眼神却如同毒蝎般的妖艳女子。

看到云清朗四人到来，秃鹫只是微微颔首，随即看了看天色，沉声道：“人齐了，出发！丑话说在前头，进了峡谷，生死各安天命！谁要是拖后腿或者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别怪老子心狠手辣！”

众人默然，显然早已习惯。队伍在秃鹫的带领下，沉默地向着远处那如同巨兽匍匐般的黑风山脉行去。

随着不断靠近山脉，空气中的压抑感越来越强。灰色的雾气开始出现，并非水汽，而是一种混杂着尘埃、细微矿物颗粒和某种阴性能量的“山瘴”，吸入肺中带着微微的刺痛和冰凉。脚下的土地也变得坚硬崎岖，植被越发稀少怪诞。

约莫两个时辰后，队伍来到了一处巨大的、如同被斧劈刀削般的峡谷入口前。入口处怪石嶙峋，两侧是高达千仞、寸草不生的黑色峭壁。一股强劲的、带着凄厉呼啸声的灰黑色罡风，从峡谷深处汹涌而出，卷起漫天沙石，吹得人几乎站立不稳。风中夹杂着刺骨的寒意和淡淡的硫磺、腐臭气味。

“这就是黑风峡谷的入口，‘鬼门关’。”秃鹫的声音在风吼中显得有些模糊，“跟紧了！贴着左侧岩壁走，那里罡风稍弱！注意脚下和头顶，掉队或者被落石砸中，没人会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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