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弗雷凡斯纯白却日益沉重的空气中一天天滑过。小阿青的存在,如同一抹意外的、柔和的色彩,悄悄晕染进特拉法尔加家,乃至周边街坊的生活里。
因为“失忆”且无处可去,她又表现得异常乖巧懂事,罗的父母便默认她长期住了下来,甚至默许她偶尔跟在罗的身边,去诊所帮忙——做些力所能及的、传递东西、安抚小病人情绪的简单活儿。
镇上认识罗医生一家的人,也逐渐熟悉了这个总是安静跟在罗身边、有着罕见金色眼眸的漂亮小姑娘。大家叫她“小阿青”,或是“罗家新来的小女儿”。
白色城镇的病症在蔓延。越来越多的人身上开始出现无法消退的白斑,咳嗽,乏力,疼痛。诊所里总是挤满了人,空气里弥漫着药味和压抑的呻吟。罗的父亲脸上的疲惫越来越深,眼里的无力感几乎要满溢出来。
小阿青会帮着罗,用干净的陶罐从后院水井(早已被她用稀释灵泉“净化”过)打来清水,分发给等候的病人和家属。她端着小小的水杯,走到那些面容痛苦的病人面前,仰着小脸,用稚嫩却清晰的嗓音说:“叔叔阿姨,喝点水吧。这是有爱心的水,喝了会舒服一点的。”
很奇怪。或许是孩童纯真的话语自带安抚的力量,或许是她身上那股不自觉流露的、沉静平和的气质起了作用,也或许……是那水中真正蕴含的、微不可查却切实有效的灵泉之力在悄然生效。大多数接到水的病人,在喝下后,紧皱的眉头会稍稍舒展一些,急促的呼吸会略微平缓。他们会摸摸小阿青的头,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谢谢你,小阿青。”
对于那些病症格外严重、痛苦尤为剧烈的病人,小阿青会在递水时,指尖几不可查地在水面轻轻一点,融入稍多一丝丝的灵泉精髓。这一点额外的生命能量,如同黑暗中投入的一颗小小火种,不足以驱散全部的寒冷和病痛,却能牢牢稳住他们濒临崩溃的生命之火,让他们有力气等待下去。
罗将这一切默默看在眼里。他看见阿青踮着脚给高大的巨人族工匠伯伯递水,看见她耐心地陪着哭泣的小孩直到对方睡着,看见她将省下的糖果偷偷塞给没钱买药的老奶奶的孙女。
他心中有种说不清的感觉,暖暖的,又酸酸的。这个来历不明的小妹妹,明明自己也需要照顾,却总是在力所能及地温暖别人。
然而,现实的阴影如同跗骨之蛆,越来越浓。
一天下午,罗在父亲的书房里帮忙整理堆积如山的病例和医学资料。在一摞泛黄的旧档案底部,他无意中发现了一份关于“珀铅矿伴生矿物毒性长期潜伏及遗传性病理分析”的机密文件副本。他怀着某种不祥的预感,颤抖着手翻阅起来。
越看,他的心越沉,血液仿佛一寸寸冻结。
“非传染性……血脉遗传……潜伏期十至十五年……进行性器官衰竭……无有效疗法……预期剩余寿命……”
他的目光死死定格在描述末期症状和预期寿命的那几行字上。然后,他猛地丢开文件,冲到自己房间的镜子前,慌乱地扯开衣领。
在锁骨下方,那片他之前只以为是普通疹子、并未在意的、比周围皮肤略白的小小区域,此刻在惨白的灯光下,显得如此刺眼,如此……符合文件中描述的早期白斑特征。
他颤抖着手指抚上那块皮肤,冰凉的触感让他浑身发抖。根据文件推算发病年龄和进程……他剩下的时间……可能只有……三年?两年?甚至更短?
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他才这么小!他还有很多想做的事!他想成为像爸爸一样能救人的医生,他想保护妈妈和拉米,他还想……还想看着身边那个安静的女孩长大……
“不……不会的……”他喃喃自语,脸色惨白如纸。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小阿青端着两杯水走了进来,她刚在楼下帮忙清洗完器械。看到罗背对着她,肩膀在剧烈颤抖,她愣了一下,放下水杯,轻轻走过去。
“罗?你怎么了?”她拉了拉他的衣角。
罗猛地转过身,眼圈通红,脸上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他看着眼前仰着脸、眼眸清澈的阿青,一种混合着极度恐慌和不甘的情绪冲破理智的堤坝。他一把抓住阿青小小的肩膀,声音嘶哑,带着哭腔:“阿青!我要死了!我得了那种病!珀铅病!资料上说……我可能只剩不到三年了!”
小阿青被他抓得有些疼,但没挣扎。她看着罗眼中深切的恐惧和绝望,金色的眼眸平静依旧,甚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她轻轻摇了摇头,语气笃定:“不会死的。”
“你怎么知道!”罗几乎是吼出来的,眼泪又涌了出来,“这是绝症!治不好的!爸爸都治不好!镇上那么多人都……”
“我说不会,就不会。”小阿青打断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奇异力量。
她踮起脚,伸出小手,学着大人的样子,有些笨拙地拍了拍罗的后背,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兽。“罗,别怕。”
罗被她这反常的镇定和笃定语调弄得怔了一下,汹涌的恐慌似乎被按下了暂停键。他看着阿青平静的脸,那双金色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恐惧或同情,只有一种……近乎神性的、洞悉一切的淡然。这让他混乱的心绪奇异地平复了一丝。
“阿青,”他吸了吸鼻子,胡乱抹了把脸,忽然想到什么,急切地抓住她的手,“你快逃走吧!离开弗雷凡斯!你不是这个镇子上的人,你没有病!他们……外面的人都说这是传染病,已经开始封锁边界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他们不会杀没有病的人的!你快走!”
他想把她推离这个即将沉没的白色地狱。他自己或许逃不掉了,但他不希望阿青也陷在这里。
小阿青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摇了摇头,没说话。只是反手轻轻握了握他冰凉颤抖的手指。
与此同时,外界的形势急转直下。正如罗所预感的那样,越来越多的弗雷凡斯居民并发了明显的珀铅病症状。
世界政府为了掩盖珀铅矿毒的真相、维持其垄断利益,选择了冷酷的置之不理,甚至暗中散布“珀铅病是高度致命传染病”的谣言。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邻国蔓延,为了“自保”,他们对弗雷凡斯实行了严格的隔离封锁,禁止任何弗雷凡斯人出境。甚至出现了射杀试图越境、身上带有白斑的弗雷凡斯居民的残忍事件。
终于,被逼到绝境的弗雷凡斯为了自卫,与邻国爆发了零星的、绝望的冲突。白色城镇的上空,开始弥漫起硝烟和血腥的气息。
特拉法尔加家的诊所早已人满为患,药品耗尽。
罗的母亲也因为劳累和忧心,病倒了,身上也出现了细微的白斑。
拉米的情况更糟,小女孩的身体本就柔弱,病症来得凶猛,持续的高热和疼痛让她日夜哭闹,迅速消瘦下去。
小阿青大部分时间都守在拉米的病床边。小小的病房里充斥着消毒水和病痛的味道。
拉米烧得迷迷糊糊,抓住阿青的手不肯放,小脸上满是泪痕:“姐姐……我好难受……好疼……”
小阿青看着这个短暂相处、却给予了她纯粹善意的女孩,她从自己贴身的小荷包里,摸出一颗仅有米粒大小、散发着淡淡清香的乳白色丹药。
这是她用秘境中温和的草药炼制的、专门缓解痛苦、固本培元的低阶丹药,对凡人而言已是神效。
她将丹药喂进拉米嘴里,又渡了一丝极温和的灵力帮她化开药力。很快,拉米紧蹙的眉头松开了些,呼吸变得平稳,沉沉睡去,脸上痛苦的神色减退了不少。
小阿青轻轻擦去拉米额头的冷汗,俯身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很轻、却很坚定地说:“妹妹,睡吧。姐姐会救你的。”
一定。
这一天,镇上唯一一所孤儿院的修女,带着十几个尚且健康的孩子,悄悄来到了特拉法尔加家附近。修女面容慈祥却难掩憔悴,她找到正在门口晾晒绷带的罗,低声告诉他,有“好心人士兵”暗示,他们可以放走没有明显病症的孩子。
“罗,你也跟我们走吧。”修女握住罗的手,布满皱纹的眼中闪烁着悲悯却坚定的光芒,“不要放弃希望。
这个世界上并没有绝对的绝望。相信我,充满慈悲之心的救赎之光,总有一天,一定会降临在我们每一个人身上。”
修女的话如同黑暗中的一丝微光。如果是几天前,罗或许会动摇。但此刻,他回头看了看诊所二楼那扇窗户——拉米和阿青都在那里。拉米病重在床,阿青……她固执地不肯独自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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