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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心乱（第2页）
褪去了清醒时的冰冷和杀伐之气，此刻的他，竟显得有些……脆弱。
林晚筝的心一下子软得一塌糊涂。她小心翼翼地坐在床边的绣墩上，目光一瞬不瞬地凝视着他，仿佛要将他的模样深深烙印在心里。
丫鬟送来了煎好的汤药，浓黑的药汁散发着苦涩的气味。
林晚筝接过药碗，试了试温度，然后极其小心地，用银勺一点点地喂到江离唇边。药汁很苦，昏迷中的他似乎本能地抗拒，眉头皱得更紧。
林晚筝耐心极了，像哄孩子一样，轻声呢喃着：“恩公，乖，喝药了……喝了药才能好起来……”她用勺子轻轻撬开他的牙关，一点点地将药汁喂进去，再用软巾细心擦拭他嘴角溢出的药渍。
她的动作生涩却无比轻柔，眼神专注而充满怜惜。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此刻的她，哪还有半分平日里侯门千金的高贵矜持，更像是一个全心全意照顾心上人的小女子。
隋心站在屏风外侧，默默地看着这一幕，心中暗自叹息。这位林小姐，对王爷怕是……
喂完药，林晚筝又用温水浸湿了软巾，轻轻为他擦拭脸颊和脖颈，希望能让他舒服一些。
夜深人静，烛火摇曳。
内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林晚筝就这么安静地守着，困极了也不敢睡实，时不时起身探探他的额头，查看他的呼吸是否平稳。
后半夜，江离似乎发起低烧，开始无意识地呓语。
“……皇兄……慎之……”
“……北境……防线……”
“……不是他……另有其人……”
“……晚……筝……”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模糊不清，充满了焦虑和挣扎。林晚筝听到他似乎在喊自己的名字，心尖猛地一颤，一股酸涩又甜蜜的感觉涌上心头。他在昏迷中，也在担心自己吗？
“咦？她怎会知晓我名字？”
林晚筝黛眉微皱，她拧了冷毛巾，敷在他的额头上，希望能缓解他的不适。她的手轻轻抚平他紧蹙的眉头，低声安抚：“没事了……恩公，没事了……我在这里，我已经安全了……你也要快点好起来……”
她的声音温柔如水，带着神奇的安抚力量。或许是她的照顾起了作用，或许是药物终于发挥了功效，江离的呓语渐渐平息，眉头舒展了些，呼吸也变得均匀绵长，似乎陷入了更深沉的睡眠。
林晚筝松了一口气，疲惫袭来，她伏在床沿，不知不觉也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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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微熹之时，江离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剧痛和虚弱感瞬间袭来，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但他立刻察觉到身边有人，警惕的目光锐利地扫去——
映入眼帘的，却是伏在床沿熟睡的少女。她侧着脸，眼下有着淡淡的青黑，秀发有些凌乱，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睡得并不安稳，一只手还无意识地搭在他的被角上，仿佛生怕他消失一般。
是她……林晚筝。
昨夜的记忆碎片逐渐回笼——地窖、解救、伤势爆发、昏迷……以及后来模糊中感受到的悉心照料、温柔的安抚、还有那一声声焦急的“恩公”……
江离的目光落在她疲惫的睡颜上，那双总是冰冷锐利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光芒。
她守了他一夜？
就在这时，林晚筝似乎被他的动静惊醒，猛地抬起头。当她对上江离已然睁开的、深邃如星的眼眸时，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巨大的惊喜瞬间淹没了她！
“恩公！您醒了！太好了！”她激动地差点跳起来，连忙凑近问道，“您感觉怎么样？伤口还疼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喝水？”
她一连串的问题如同雀儿般吐出，脸上洋溢着纯粹的喜悦和关切，那双清澈的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仿佛他是这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江离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容颜，看着她眼中毫不掩饰的担忧和情意，一时间竟有些怔忡。他习惯了旁人的敬畏、恐惧、甚至算计，却极少面对如此直白而热烈的关心。
尤其是……来自一个女子。
他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目光，声音因虚弱而略显沙哑，却依旧带着惯有的冷淡：“……无碍。”
他试图动一下身子，却牵扯到肩伤，痛得他倒吸一口凉气，脸色又白了几分。
“您别动！”林晚筝吓得连忙按住他未受伤的那边肩膀，动作小心翼翼，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太医说了，您必须静养，千万不能再乱动了！要什么跟我说，我帮您！”
她的触碰很轻，却让江离的身体微微一僵。他从未与女子如此近距离接触过，更遑论被如此照顾。他想让她离开，但话到嘴边，看着她那副紧张又坚持的模样，竟一时无法说出口。
屏风外的隋心听到动静，也立刻走了进来，见到江离苏醒，大喜过望：“王爷！您终于醒了！感觉如何？”
“死不了。”江离淡淡道，目光扫过林晚筝按在他肩上的手。
林晚筝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过于大胆，连忙红着脸缩回手，低下头，声如蚊蚋：“我……我去看看药煎好了没有……”说着，便像只受惊的小兔子般，飞快地跑出了内室。
江离看着她逃也似的背影，目光微深。
隋心上前，低声禀报：“王爷，昨夜……”
“回去再说。”江离打断他，眼神恢复了一贯的冰冷和锐利，“先弄清楚，她现在知道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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