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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6章 休养生息（第2页）

“另外，”卢象升补充道，“为了增加信用，将太原周边的三个煤矿、两个铁厂未来五年的收益权，作为债券的担保抵押。白纸黑字，盖上我的晋王大印！”

王维翰眼中闪过一丝激动的光芒，躬身一拜：“王爷圣明！有实业做抵押，这债券，老夫敢担保能卖出去！”钱守道虽然还有些担忧，但看着卢象升坚定的眼神，也只能咬牙点头：“好！死马当活马医，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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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决了钱的问题，卢象升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军营那边又出事了。保定城外的校场上，尘土飞扬，杀气腾腾。但这杀气不是对着敌人的，而是自家兄弟。

四万五千大军，一战打得只剩一万五千人。建制被打残了，编制被打乱了。为了恢复战斗力，兵部尚书王文义提议将残部整编为三个师，每师五千人，这也是为了适应精兵简政的需要。但问题随之而来。能够活下来的，大多是久经沙场的老兵，个个身上带着杀气和傲气。而为了补充兵源，近期又征召了一批新兵。

此刻，校场中央围了一大圈人，叫骂声此起彼伏。“干什么？想造反啊！”一声暴喝传来，人群自动分开。只见独臂的王文义骑着马冲了进来，虽然少了一条胳膊，但他那张黑红的脸膛和凌厉的眼神，依旧让人胆寒。

场地中央，两拨人正对峙着。左边是一群衣衫不整、满身伤疤的老兵，领头的是个叫周铁牛的百户。这家伙光着膀子，胸口上一道蜈蚣似的刀疤显得格外狰狞。右边是一群畏畏缩缩却又满脸不忿的新兵，地上还躺着一个瘦弱的少年，满脸是血，生死不知。

“怎么回事？！”王文义翻身下马，单手提着马鞭，指着周铁牛，“周铁牛，你他娘的在干什么？欺负新兵蛋子算什么本事？”

周铁牛脖子一梗，指着地上那个新兵啐了一口：“大帅！不是俺老周欺负人。这小兔崽子，俺教他拼刺刀，他嫌俺下手重，还敢顶嘴！说什么‘现在的军规不许体罚’。俺就轻轻推了他一下，谁知道这软脚虾这么不经打！”

“轻轻推一下？”新兵群里有个胆大的喊道，“你那是推吗？你是用枪杆子砸他的头！刘小三都被你打晕了！”

“闭嘴！老子在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时候，你们还在穿开裆裤呢！”周铁牛怒吼道，“那一仗，俺们第四师死了多少兄弟？啊？那是拿命填出来的胜利！现在倒好，要把俺们拆了，跟这群没见过血的雏儿混在一起，还要听这些新兵蛋子的指手画脚？老子不服！”

“不服！”身后的几十个老兵也跟着起哄，“我们要保留第四师的旗号！我们不跟新兵混编！”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老兵们的眼中充满了戾气，那是严重的战后心理创伤的表现，他们敏感、暴躁，觉得自己是功臣，理应享受特权。王文义气得浑身发抖，刚要发作，却见不远处一队亲卫簇拥着卢象升走了过来。全场瞬间安静下来。

卢象升走到昏迷的刘小三身边，蹲下身检查了一下，发现只是皮外伤加脑震荡，没有生命危险，这才松了一口气。他站起身，目光如刀，缓缓扫过周铁牛和那些老兵。那种眼神，既没有愤怒，也没有怜悯，而是一种看透人心的深邃。

“周铁牛。”卢象升叫出了他的名字。

周铁牛身子一颤，他没想到高高在上的晋王竟然记得他这个小百户的名字。“保定西门争夺战，你带头冲了三次，身中两箭，砍了五个鞑子。你是英雄。”卢象升淡淡地说道。周铁牛挺起了胸膛，脸上露出一丝得意。

“但是，”卢象升话锋一转，语气瞬间变得冰冷，“这也不是你对战友挥舞屠刀的理由！那是你的袍泽，是将要在战场上把后背交给你的兄弟！你今天打伤了他，明天在战场上，谁来替你挡箭？”

周铁牛的脸色涨红，想要辩解：“可是王爷，他们太弱了……会拖累俺们……”

“弱？”卢象升冷笑一声，“你周铁牛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难道就是天神下凡？难道就没有老兵护着你？当初姜镶把你从死人堆里背出来的时候，有没有嫌你是个累赘？”

周铁牛愣住了，眼圈瞬间红了。那是他的痛处，也是他的软肋。“老兵不死，只是凋零。但如果老兵变成了兵痞，变成了欺压弱小的恶霸，那就是在给死去的兄弟脸上抹黑！”卢象升的声音提高了几度，“我晋国的军队，不是梁山的土匪窝，是有铁的纪律的！”

“传我军令！周铁牛，功过相抵。革去百户之职，降为大头兵，关禁闭三天！其余参与闹事者，罚跑校场二十圈，少一圈都不行！至于整编……”卢象升看着那些心有不甘的老兵，“我知道你们舍不得老部队的旗号。好！我给你们机会。这次整编，设立‘教导队’。凡是立过战功的老兵，可以申请进入教导队，专门负责训练新兵。你们不是觉得自己本事大吗？那就把本事教给新兵，把他们练成嗷嗷叫的狼，而不是在这窝里横！谁要是能带出一支精锐小队，我就让他当队长，当连长！能不能做到？”

周铁牛猛地抬起头，眼中的戾气消散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新的光芒：“能！俺……俺一定把这群兔崽子练出来！”

“还有，”卢象升走到王文义身边，拍了拍他空荡荡的左袖，低声道，“文义，整编的事情要慢一点，尤其是心理疏导。这些老兵心里苦，要给他们找个发泄口，别憋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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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文义眼眶微湿，用力点了点头：“末将明白。”一场可能引发哗变的危机，在卢象升的恩威并施下化解了。但卢象升心里清楚，这只是暂时的。军队的极速扩充与惨重伤亡带来的后遗症，需要漫长的时间去消化。

夜深了，卢象升的书房依旧灯火通明。

太原军政使方以智和河北晋北军政使顾炎武两人联袂而来，脸上的神色比这夜色还要凝重。“王爷，太原的存粮……告急了。”方以智开门见山，没有半句废话，“战时消耗太大，加上涌入的大量难民，我们的存粮只够维持到九月底。如果秋收跟不上，十月就要断粮。”

“秋收……”卢象升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今年雨水虽然少了点，但只要能收上来，勉强能过冬吧？”

顾炎武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轻轻放在桌上打开。布包里，赫然是几只死去的蝗虫。个头极大，翅膀坚硬，狰狞可怖。“这是我在真定府田间抓到的。”顾炎武的声音有些发涩，“王爷，河北多地大旱。古语云，大旱之后必有大蝗。这几天，真定、顺德等地的百姓已经发现了这种‘飞蚂蚱’。虽然还没成群，但如果在秋收前爆发……那就是铺天盖地的黑云，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卢象升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内忧外患，真的是内忧外患。财政危机、军队动荡、如今又是粮食危机和蝗灾。老天爷似乎在有意考验这个新生的政权，不给它一点喘息的机会。

“这几只蝗虫，意味着什么，我很清楚。”卢象升拿起一只死蝗虫，指尖微微用力，将其捏碎，“如果是小规模的，百姓还能扑打。若是遮天蔽日的那种，就是灭顶之灾。”

“王爷，必须早做准备。一旦绝收，河北刚归附的人心就要散了，甚至可能发生民变。”顾炎武忧心忡忡。

卢象升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北方漆黑的夜空。多尔衮的大军虽然撤了，但那双贪婪的眼睛肯定还在盯着这里。如果晋国爆发粮荒，清军一定会像饿狼一样扑上来，通过经济封锁和军事骚扰，把晋国活活困死。

“李小宝呢？”卢象升突然问道。

“小宝最近在研究怎么改进蒸汽机，说是想让那个‘铁怪物’跑得更快些。”方以智回答道。

“让他先停停手里的活。”卢象升转过身，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我要去一趟河北。”

“王爷不可！”二人大惊，“您是一国之主，此时怎能轻离中枢？”

“中枢有青云和守道在，乱不了。但河北若是乱了，我们的屏障就没了。”卢象升摆了摆手，“而且，这蝗灾，靠拜神是治不了的，靠官僚也是治不了的。必须得用非常手段。”

“非常手段？”顾炎武不解。

卢象升没有解释，只是想起了后世关于治蝗的种种方法，以及那个鬼灵精怪的李小宝。“备马，明天一早出发。”卢象升下令道，“带上李小宝，还有……告诉刘婆子，准备大量的石灰和……油锅。”

“油锅？”方以智和顾炎武面面相觑，完全跟不上这位穿越者王爷的思路。

卢象升看着桌上的那只死蝗虫，嘴角露出一丝苦涩而又冷酷的笑意。“既然老天爷不给饭吃，那我们就向老天爷要饭吃。这漫天的蝗虫，在别人眼里是灾难，在我眼里……或许就是救命的军粮。”

兴武二年的八月，注定不会平静。当胜利的欢呼声逐渐远去，生存的考验才刚刚开始。卢象升知道，接下来的这场仗，没有硝烟，却比保定之战更加凶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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