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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报应十八冤报(第2页)

二十载春秋如水逝去。当越军的战船冲破水寨,姑苏台燃起大火时,逃亡的夫差在车驾中突然惊醒。

“这是何处?”他掀开车帘,看见暮色中熟悉的轮廓。

太宰伯嚭的声音发颤:“胥...胥山。”

年迈的吴王踉跄下车,锦靴陷入泥泞。当年行刑的那棵松树已亭亭如盖,树身上竟还残留着淡淡的血痕。

“寡人...”他望向阴翳的山谷,“举足不能进啊!”

伯嚭奉命上坡呼喊时,山风正卷起枯叶。他第一声“公孙圣”刚出口,整座山峦突然寂静,连蝉鸣都戛然而止。

“在——”

这声回应从岩壁间渗出,像积蓄了二十年的叹息。惊飞的夜鸦掠过王驾,羽翼拍打出死亡的节拍。

第二次呼唤惊动了地底蛰伏的秋虫,千万只蟋蟀同时应和:“在——”这声更近,仿佛就在耳畔。

当第三次回音从云端坠落时,夫差突然看清松树下站着白衣人影——正是当年那个抱着卦盘的臣子,心口的伤痕开出淡黄的萱花。

“苍天啊!”吴王跪倒在地,冠冕滚落草丛。他终于明白,有些罪愆连王权也无法抹去。

那个雨夜,老狱卒的孙子在江边捕鱼,看见溃散的吴军中有个熟悉的身影。那人接过他递来的半块玉玦,对着胥山方向深深揖拜。月光照见玉佩上刻着的“圣”字,与二十年前血书上的笔迹一般无二。

天地间自有明镜高悬,照见所有的忠奸善恶。纵使王权可以篡改史册,却永远抹不去山河铭记的真相。当胥山的回音穿越时空,我们终将明白:正义或许会迟到,但永远不会在岁月中沉默。

3、燕臣庄子仪

燕国的祖泽祭典向来是举国盛事。这年春雨初歇,泽畔的芦苇新抽的绿芽还带着水光,简公的车驾从蓟城出发时,百姓们早早守候在道旁,都想一睹三年一度的祭祀盛况。

没人注意到,官道左侧那棵枯死的柳树下,不知何时站了个白衣人。

庄子仪记得很清楚,三年前的今天,也是在这条路上。那时他还是燕国大夫,正随着简公的车驾前往祖泽主持春祭。晨光中他还在推敲祭文的最后一段,突然被宫廷侍卫按倒在尘土里。

“庄大夫,”太宰在马上俯身,声音里带着虚伪的惋惜,“有人告发你祭祀时用了咒术。”

囚车吱呀作响地经过这片芦苇荡时,他看见泽水倒映的天空特别蓝。或许正是这片天空,让他说出了那句后来传遍燕国的话:“死者无知则已,若其有知,不出三年,必使君见。”

刑场设在祖泽南岸。刽子手的刀落下时,围观者都说看见他的血不是红色,而是像芦苇花一样的素白,在春日的阳光下闪着奇异的光。更奇怪的是,那滩血水很快渗入泥土,第二天就长出了一片从未见过的白花。

此刻,简公的车驾正缓缓行来。金铃在銮驾四角叮当作响,垂旒后的面容比三年前苍老了许多。或许是因为边境的战事,或许是因为宫中不绝的谗言,又或许,是因为某个午夜梦回时突然想起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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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人从柳树下走出时,整个芦苇荡突然安静下来。原本在水面嬉戏的水鸟齐齐振翅飞走,天空中飘过的云朵也停滞不动。他手中的朱色木杖在春日下红得惊心,像用最深的血浸染过。

“护驾!”侍卫长的喊声撕破了凝滞的空气。

但已经晚了。那根朱杖带着风声挥下,不偏不倚击中简公的心口。年迈的君主在锦垫上抽搐了一下,目光穿过晃动的垂旒,终于看清了袭击者的脸——还是三年前那般平静,只是眼角多了些他读不懂的东西。

“子仪……”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吐出这两个字,头一歪,再不动弹。

随行的史官记录了这个时刻:简公二十七年春,王崩于祖泽道中。笔锋在竹简上顿了顿,终究没有写下那个白衣身影。

消息传回蓟城时,当年诬陷庄子仪的太宰正在宴饮。听到简公死讯,他手中的酒樽突然裂成两半,美酒洒了一身。当夜,太宰府邸莫名起火,有人说看见一个白衣人站在火光中,手持朱杖。

这年秋天,祖泽边的白花开得特别盛。采药的孩童发现,每朵花的花心都有一点朱红,像是被什么点过。老人们说,那是冤屈得雪的印记。

天地间自有公道,如同种子终将破土。那些被暴力掩埋的真相,会在时间的孕育中长出最坚韧的芽,还世界一个清朗。当朱杖落下的那一刻,我们看见的不是仇恨的终结,而是天理的不曾缺席。

4、游敦

建安七年的冬天格外寒冷。司隶校尉胡轸府邸里的那株老槐,在朔风中发出骨骼相磨般的声响。自羽林中郎将游敦暴毙至今,已过月余,可每当夜深,胡轸总觉廊下似有铁甲相击之声隐隐传来。

那日雪后初霁,胡轸在庭中忽见积雪上无端现出几个脚印——步距与游敦生前完全一致,径直通向西厢书房。他踉跄追去,却见案上那方陷害游敦的密奏,竟渗出墨迹般的暗红。

“不过是心虚所致。”胡轸强自镇定,将密奏掷入火盆。青烟腾起时,他分明听见一声轻叹,惊回首,只见帘幕微动,仿佛刚刚有人掀帘而出。

当夜他便发起高热。昏沉中总见游敦按剑而立,盔缨上的鲜血滴答不止。更可怖的是,某日清晨对镜,他惊觉自己的视线日渐模糊,仿佛有层薄纱蒙在眼前。

腊月祭灶那日,胡轸病情骤重。他在榻上辗转嘶吼:“游幼齐!你既要索命,何不快然现身!”话音未落,窗外骤然风起,吹得烛火明灭不定。在摇曳的光影里,他清清楚楚看见游敦站在屏风旁——还是遇害时那身戎装,心口的创伤犹在渗血。

“我的眼睛……”胡轸突然惨叫,双手在空中乱抓。家仆闻声赶来时,只见主人双目圆睁,眼珠竟已不见踪影,只剩两个血窟窿。他犹自嘶喊着:“伏罪!我伏罪!游幼齐带着阴兵来了……”

老管家暗自垂泪。他记得游将军生前最重军纪,常自掏俸禄为士卒添置冬衣。那日游敦被押赴刑场时,羽林儿郎跪了一地,雪地上尽是热泪融出的浅坑。

胡轸咽气时,府中那株老槐轰然折断。有人看见折断处流出暗红色汁液,如血似泪。更奇的是,开春后断桩旁竟生出新苗,叶片形似将军盔缨,百姓皆道是游敦魂归。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那些被权谋掩埋的真相,终将在时光中显露原形。举头三尺不仅有神明,更有人心铸就的丰碑。当冤屈得以昭雪,我们方知:玩弄权术者或许能逞一时之快,却终究逃不过公义的审判。

5、王宏与宋皇后

汉室宫阙的飞檐上积着永汉元年的冬雪。扶风太守王宏在囚室墙上划下第三道刻痕时,听见诏狱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司隶校尉胡伸披着玄狐大氅出现在栅栏外,官靴踩碎草席上的薄冰。

“长文兄别来无恙?”胡伸抚摸着腰间的青绶银印,“李傕将军要我来了结此案。”

王宏望着小窗外的枯柳,想起去年在扶风郡衙同饮的情形。那时胡伸还是他举荐的功曹,因私吞军粮被他杖责二十。此刻对方袖中露出的案卷,墨迹早已罗织好所有罪名。

“可惜司徒王允已先行一步。”胡伸叹息般吐出白雾,“不过长文兄的妻小,我会好生照看。”

王宏突然大笑,震得镣铐哗啦作响。他想起在扶风清丈田亩时,那些跪在道旁呈递万民伞的百姓;想起查办贪腐时,从胡伸别院搜出的三十箱金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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