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没有用了,已经进退维谷。&rdo;他以平淡的声音说道,&ldo;我并不固执。只是在目前的处境下,我再搞《希望报》已经毫无意义。肯定能找到妥善的解决办法,使我离开之后不至于给报纸和革命解放联合会造成损失。&rdo;
&ldo;听我说,再给我两天时间。&rdo;迪布勒伊说,&ldo;如果两天后我一无所获,您再考虑您的决定。&rdo;
&ldo;那好。可我什么都已经考虑过了。&rdo;亨利说。
亨利刚一跨出门外,脑袋里便旋转起来。他朝报社方向迈了几步,这是他想去的最后一个地方。当面找吕克说清,也许吕克会感到痛心,抑或会建议到哪位牙科大夫处再敲一笔,亨利实在感到没有这个勇气。至于波尔那里,一想到她那没完没了的预言,那絮絮叨叨的陈词滥调,根本就不能去。然而,他需要道出事实真相。他感到自己受到了愚弄,仿佛刚刚观看了一场魔术表演,狡猾的魔术师给你亮了他的绝招,却又是虚晃的一招。迪布勒伊在作弊,眼看着就要抓住他的把柄,可是说变就变,那张偷摸的牌已不在他手中,也不在他的兜里。他撒谎撒到了何种程度?他是否也对自己撒谎?在厚颜无耻与存心欺人这两者之间,他的背信弃义到底偏向那一端?毫无疑问,背叛之举确实存在着,可却又无法抓住他的把柄。&ldo;我又被耍弄了。&rdo;明摆的事实再次使他头脑发昏:这是一起精心策划的阴谋,迪布勒伊冷笑着在幕后牵线。亨利在桥中心停下脚步,双手紧握着栏杆。他是否在胡思乱想?还是因为怀疑迪布勒伊耍阴谋诡计致使自己陷入愚蠢的深潭?不管怎样,倘若他还继续一意孤行,在一个又一个明摆的事实中颠簸晃荡,那他的大脑马上就会爆炸。他无论如何必须要跟别人谈一谈。他想到了朗贝尔。&ldo;要是我当初接受了他的忠告,就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rdo;他思忖道。朗贝尔不喜欢迪布勒伊,可他向来以保持公正而自鸣得意。他是亨利可以进行一次慎重交谈的惟一人选。他穿过了大桥,走进了一家名叫&ldo;比亚尔&rdo;咖啡店的电话间。
&ldo;喂!我是佩隆。我能上楼跟你随便谈谈吗?&rdo;
&ldo;当然。这念头倒怪好的!&rdo;朗贝尔热烈的话声中交织着几分惊奇:&ldo;你怎么样?&rdo;
&ldo;不错。马上见。&rdo;亨利说。
对方话声中的惊奇与热烈使他心头平静了下来。朗贝尔的热情显得有些笨拙,可至少对他来说,亨利决不是他棋盘上的一个卒子。亨利快步登上楼梯。怪诞的一天,白白用来上楼下楼,仿佛他是法兰西学院的候选人似的。
&ldo;你好。请走这边。&rdo;朗贝尔兴高采烈地说,&ldo;请原谅这地方乱七八糟的,我实在没有空暇整理。&rdo;
&ldo;哎哟,你住得还怪舒适的!&rdo;亨利说。
宽敞明亮的房间乱而不杂,摆着一架电唱机、一个唱片柜,精装的图书按作者归类,摆得整整齐齐。朗贝尔身着一件黑色毛线衫,系一条黄色真丝领带。面对眼前的一切,亨利感到有点不太自在。
&ldo;白兰地、威士忌、矿泉水还是果汁?&rdo;朗贝尔打开唱片柜下方的一格,问道。
&ldo;来一杯浓威士忌。&rdo;
朗贝尔走进了一间淡绿色的浴室去取水,亨利瞥见里面有一件大毛巾浴衣,刷子和肥皂等用品也一应俱全。
&ldo;这个时候,你怎么会不在报社?&rdo;朗贝尔问。
&ldo;报社有了麻烦。&rdo;
&ldo;什么麻烦?&rdo;
说朗贝尔对报社不关心,这并不确切,应该说他和吕克之间有着深深的对立情绪,只要他们俩站在一起,看上一眼,这种相互之间的反感情绪就不难理解。他全神贯注地听亨利一五一十地对他讲,越听越气。
&ldo;这当然是个阴谋!&rdo;他说,继而思虑片刻,&ldo;你不认为迪布勒伊会想尽办法和萨玛泽尔一起进报社?或代替萨玛泽尔进报社?&rdo;
&ldo;不,我不这么认为。&rdo;亨利说,&ldo;他对记者这一行不感兴趣。不管怎么说,他是以革命解放联合会的名义控制着《希望报》。但即使这样也没有任何改变,他照样还给我设了一个卑鄙的圈套。&rdo;他打量着朗贝尔:&ldo;若你处在我的位置上,你会怎么办?&rdo;
&ldo;要是你愿意,让他们也没有好果子吃。&rdo;朗贝尔说,&ldo;可无论如何也不能把报纸乖乖地卖给他们,他们正求之不得。&rdo;
&ldo;我不愿意发生丑闻。&rdo;亨利说,&ldo;但我可以好聚好散,把报纸放弃算了。&rdo;
&ldo;这无异于你承认失败,他们会得意忘形。&rdo;朗贝尔说。
&ldo;你总是劝我不搞政治,这不是一个摆脱政治的良机嘛。&rdo;
&ldo;《希望报》与政治交易有别。&rdo;朗贝尔说,&ldo;你亲手创办了这份报纸,它是你的命运……不,你不能这样。&rdo;他冲动地说,&ldo;要是我有钱的话!可我手头所剩无几,不知如何派上用场!&rdo;
&ldo;我什么地方都弄不到钱,他们完全清楚。&rdo;
&ldo;接受萨玛泽尔吧。你跟吕克好好合作,争取抵消萨玛泽尔的作用。&rdo;
&ldo;若他与特拉利奥结成一伙,那就与我们势均力敌了。&rdo;
&ldo;萨玛泽尔怎么会有钱买股份?&rdo;朗贝尔问道。
&ldo;提前支取他那部书的稿酬,要么特拉利奥帮他忙。&rdo;
&ldo;他为何那么看重萨玛泽尔?&rdo;
&ldo;我怎么知道?我甚至都弄不明白那家伙怎么会是革命解放联合会的人。&rdo;
&ldo;必须找到反击的手段。&rdo;朗贝尔说。他一副沉思的神态,在房间来回踱着步。突然响起两声急骤的门铃声,朗贝尔脸霍地红了,一直红到头发根:&ldo;是我父亲!我没想到他来得这么早!&rdo;
&ldo;我避一避吧。&rdo;亨利说。
朗贝尔神情尴尬,恳切地看着他:
&ldo;你就不愿意跟他打个招呼?&rdo;
&ldo;噢,当然愿意。&rdo;亨利急忙说。
打个招呼并不碍事,可眼下这个人,也许就是他断送了罗莎的性命,至于德国人,他肯定竭诚为他们效过力。亨利见他向自己走来,好不容易强装出一个笑脸,嘴巴直哆嗦。只见他一头灰发,浮肿发黄的脸上闪烁着一双蓝得像瓷器般发亮的眼睛。如此柔和、鲜艳的色泽竟闪现在这张衰竭的面上,令人不胜惊讶。朗贝尔先生等着亨利向他伸过手来,可最终还是他先开了口。
&ldo;我很想和您见上一面,&rdo;他说,&ldo;热拉尔老跟我提起您!&rdo;他露出一个微笑,旋即收了起来,&ldo;你多么年轻!&rdo;
对他来说,朗贝尔叫作热拉尔,仍不过是个孩子。这很自然,同时也很奇怪。父子俩长得并不相像,可出于这种或那种原因,人们对他们俩会是一对父子并不感到惊奇。
&ldo;朗贝尔才年轻呢,我不年轻了。&rdo;亨利活跃地说。
&ldo;对于像您这样一个十分知名的人士来说,您确实很年轻。&rdo;朗贝尔先生坐了下来。&ldo;你们刚才在交谈……我本不想打扰你们。&rdo;他朝儿子转过身子说道,&ldo;可我提前处理完了事情,不知去哪儿好,于是我便上了楼……&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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