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西市的绸缎铺里,掌柜李三郎正对着一匹新到的蜀锦发愁。
不是卖不出去,是买的人太多,库房都空了。这匹“雨丝锦”是蜀地刚送来的,青底色上织着银灰色的雨丝,间或点缀着几朵红花,看着就像蜀地的春雨落在花丛里,昨天刚挂出来,就被波斯商人订了一半,说是要带回撒马尔罕给国王做寿礼。
“掌柜的,邢窑的白瓷到了!”伙计的喊声从后门传来。
李三郎连忙迎出去,见几个轿夫正小心翼翼地卸箱子。打开一个,里面的白瓷碗像堆着雪,釉色莹润,对着光看,能看见碗壁上淡淡的影子。“好东西!”他拿起一个碗,指尖划过碗沿,“这釉色,比上次的更匀净。”
脚夫笑着说:“邢窑的老师傅说了,这是新配方,特意给长安的铺子留的,别处想买还没有呢。”
李三郎把白瓷碗摆在柜台最显眼的地方,旁边是越窑的青瓷瓶,瓶身上的莲花纹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带着几分水汽。再往里,唐三彩的马、骆驼、仕女俑挤在一起,釉色流淌得像晚霞,引得路过的胡商频频驻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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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元中期的手工业,早已不是“男耕女织”的小打小闹。蜀锦的作坊里,几十台织机同时运转,织工们配合默契,有的提花,有的牵线,一天能织出十匹上等锦缎;邢窑的窑工们掌握了“透影白瓷”的技艺,烧出的瓷器薄如纸、亮如镜,连西域的国王都以拥有一件为荣;唐三彩的工匠更是大胆,把黄、绿、白、褐等釉色随意搭配,烧出的骆驼带着西域的风尘,仕女俑穿着胡人的窄袖衫,每一件都像在讲故事。
这些精美的手工业品,顺着丝绸之路往外卖,换回了西域的良马、香料、宝石,也让“大唐制造”成了天下公认的金字招牌。有个大食商人在长安住了十年,专门倒卖唐三彩,他常对人说:“我在巴格达见过各国的宝贝,可没有一样能比得上大唐的三彩,那釉色里像住着光。”
李隆基对这些“巧技”也很上心。他在宫里设了“少府监”,专门管理手工业作坊,还常常召工匠进宫,看他们演示新技艺。有一次,蜀锦的织工给他演示“双面锦”的织法,同一块锦缎,正面是龙凤呈祥,反面是缠枝莲纹,针脚严丝合缝,看不出生丝的接头。李隆基看得连连赞叹,当即赐了织工“巧匠”的称号,还赏了他两匹自己穿的龙袍锦料。
“这些手艺,是祖宗传下来的宝贝,”他对少府监的官员说,“不仅要守住,还要变。你看那唐三彩,不就是把中原的釉料和西域的造型融在一起了吗?能变,才能活得长久。”
官员躬身应道:“陛下说的是。臣已让人收集各地的新技艺,编了本《巧匠录》,让工匠们互相学习。”
李隆基点点头,拿起一个唐三彩的胡人俑。俑人的脸上带着笑,手里牵着一匹马,仿佛下一秒就要走出皇宫,沿着丝绸之路回到故乡。他忽然觉得,这些冰冷的陶土、瓷片、丝线,因为融进了天下人的智慧和梦想,才变得有了温度,有了灵魂。
就像这长安城,因为有了织锦的巧匠、烧瓷的窑工、制俑的大师,才更像一座活着的宝库,永远有新的惊喜,等着天下人来发现。
四、笔墨里的盛唐
开元十九年的春天,长安城的桃花开得如云似霞。
曲江池边的酒肆里,几个文人正围着一张矮桌,手里捧着酒杯,嘴里吟着诗。坐在中间的是个白衣书生,酒喝得满脸通红,手里还摇着一把折扇,忽然拍着桌子站起来,高声道:“诸位听着,我这有新作!”
众人连忙静下来。书生清了清嗓子,吟道:“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好!”满座喝彩。这书生是孟郊,刚考中进士,正借着酒劲抒发快意。
隔壁桌,王维正提笔在宣纸上画《曲江春望图》。他刚从辋川别墅回来,衣袖上还沾着草香,笔尖轻点,曲江池的水就泛了起来,岸边的桃花、柳树、踏青的仕女,都带着几分禅意,仿佛风一吹就会飘出墨香。
“摩诘兄这画,越来越有神韵了。”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王维回头,见是李白,手里还提着个酒葫芦,衣襟敞开着,带着几分醉意。“太白兄来得正好,”王维笑着递过画笔,“帮我添只水鸟?”
李白接过笔,蘸了点墨,手腕一抖,一只水鸟就落在了画中的芦苇丛里,歪着头,像是在听远处的歌声。“听闻吴道玄大师昨日在青龙寺画了壁画,”他灌了口酒,“画的是《地狱变相图》,吓得贪官都不敢去看,咱们去瞧瞧?”
“好!”王维放下画笔,“正好我也想请教大师用笔之道。”
这样的场景,在开元中期的长安随处可见。文化像一场春雨,滋润着这座城市的每个角落——国子监里,孔颖达的《五经正义》被学子们翻得卷了边;戏台上,李龟年的歌声刚落,台下就响起雷鸣般的喝彩;画坊里,吴道子的弟子们正模仿师父的“吴带当风”,笔下的人物衣袂飘飘,仿佛下一秒就要飞天而去。
李白是长安城里最耀眼的“诗仙”。他常带着酒葫芦在街上游荡,见了美景就写诗,喝了好酒就高歌,连李隆基都召他进宫,让他为杨贵妃写《清平调》。有一次,他喝醉了,让高力士给他脱靴,高力士虽不情愿,却也耐着性子照做了,这事传开后,长安的文人都觉得扬眉吐气。
杜甫那时还年轻,在长安城里苦读,偶尔也会和李白、高适等人聚会,喝到兴头上,就骑着马在曲江池边狂奔,嘴里喊着“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他的诗那时还没多少人懂,却像深埋的种子,等着日后长成参天大树。
吴道子的画更是神乎其神。他画佛像,不用打草稿,提笔就画,线条流畅得像流水;画山水,寥寥几笔就能让人感受到云雾缭绕。有一次,他在寺庙里画壁画,忽然兴起,扔掉画笔,用袖子蘸着墨在墙上抹,竟画出了前所未有的苍茫意境,围观的人都看呆了,说他“画里住着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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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龟年的歌声则能穿透人心。他唱《秦王破阵乐》,能让人想起战场的厮杀;唱《春江花月夜》,又能让人想起江南的温柔。李隆基常召他进宫,两人对坐饮酒,李龟年唱,李隆基用玉笛伴奏,常常忘了时间。有个西域使者听了他的歌,说:“这歌声里有大唐的魂,听了让人想留下来。”
这些文化的星光,聚在一起,就照亮了盛唐的夜空。它们不像粮食那样能填饱肚子,不像丝绸那样能换来财富,却让长安城有了灵魂,让大唐有了温度。就像曲江池的水,既能倒映岸边的繁花,也能承载文人的诗情,默默流淌,把一个王朝的风雅,都记在笔心。
五、曲江宴上的天下声
开元二十年的重阳节,曲江池边像撒了把碎金,处处都是热闹的光。
李隆基在紫云楼设了宴,邀请百官、各国使者、文人雅士共赏秋景。楼外的广场上,搭起了几十张长桌,铺着雪白的桌布,上面摆满了胡饼、羊肉、葡萄酿,还有江南运来的新鲜菱角、岭南的荔枝蜜。
波斯使者端着酒杯,正和新罗的留学生讨论李白的诗。他汉语说得不太流利,却能准确地说出“飞流直下三千尺”里的壮阔;旁边,大食商人拿着个唐三彩的骆驼,跟突厥贵族比划着价钱,两人手舞足蹈,引得周围人哈哈大笑;更远处,吴道子正挥毫泼墨,画一幅《曲江秋宴图》,李龟年在一旁弹着琵琶,琴声和着秋风,飘得很远。
“陛下驾到!”随着高力士的唱喏,李隆基穿着常服,笑着走了过来。他没坐主位,反而走到各国使者中间,拿起一个胡饼,掰了一半递给波斯使者:“尝尝?这是长安最好的胡饼铺做的。”
波斯使者受宠若惊,接过胡饼,咬了一大口:“陛下,大唐的繁华,超出了我的想象。在波斯,我只听说过大唐的丝绸和瓷器,来了才知道,这里的人、这里的诗、这里的笑声,比任何宝贝都珍贵。”
李隆基笑了:“使者过奖了。大唐能有今日,是因为天下人都愿意来这里,把不同的故事、不同的智慧,都融在一起。就像这曲江池的水,来自长安的渠,来自江南的河,来自西域的溪,才能聚成这么大的湖。”
他转身看向文官队列里的张九龄,朗声道:“九龄,你常说‘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今日看来,果然如此。”
张九龄躬身笑道:“陛下,正因大唐有容乃大,才引得万国来朝。就像这曲江池的宴,既有中原的佳肴,也有西域的美酒;既有汉人的诗赋,也有胡人的歌舞,这才是真正的盛世气象。”
正说着,广场中央的舞台上响起了鼓声。一群身着羽衣的舞姬翩翩起舞,她们的舞姿既有中原的柔美,又带着胡旋舞的灵动,正是李隆基亲自编排的《霓裳羽衣舞》。舞到高潮处,李龟年的歌声骤然响起,清亮如鹤唳九天,引得满场喝彩。
日本留学生吉备真备看得目瞪口呆,他掏出随身携带的纸笔,飞快地记录着舞姿的细节,嘴里喃喃道:“回去一定要教给天皇陛下,大唐的舞蹈竟能如此美妙。”旁边的新罗学子则更关注乐师的乐谱,手指在膝上轻轻打着节拍,恨不得立刻把这旋律记在心里。
宴席过半,李隆基举杯起身,站在紫云楼的栏杆边,望着眼前的繁华景象。曲江池的水面上,画舫穿梭,舟上的歌女正唱着王维的新诗;岸边的菊花丛里,文人墨客三五成群,有的吟诗作对,有的挥毫泼墨;远处的官道上,还有百姓扛着锄头赶来,想沾沾这盛世的喜气——官府早已下令,今日曲江池对万民开放,让寻常百姓也能共赏秋光。
“诸位请看,”李隆基的声音传遍广场,“这就是朕的大唐!”他指着往来的胡商,“他们带着香料而来,带回丝绸而去,这是贸易的繁华;”他看向田埂上的农夫,“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粮仓里堆满了粮食,这是民生的安稳;”他望着挥毫的文人,“他们笔下有江河,心中有丘壑,这是文化的昌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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