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没课,木三决定去图书馆查点资料。离开宿舍时,梁秋正坐在书桌前看书,对他点了点头。等木三晚上抱着几本书回来,推开606的门,一股淡淡的、清爽的洗衣液香味飘来。他发现自己换下来堆在盆里的脏衣服——包括那两双穿过的袜子——已经不见了。阳台上,晾衣架整齐地挂着他所有的衣物,在傍晚的风里微微晃动。袜子被仔细地搓洗过,对折,然后叠成了两个小巧的、方方正正的豆腐块,放在他桌面一角。
木三站在门口,手里抱着的书突然有点沉。他看着那两叠小小的“豆腐块”,又看向梁秋。梁秋背对着他,似乎在专注地写字,肩背挺直,对身后的动静毫无反应。
“梁秋,”木三开口,声音干巴巴的,“我的衣服……”
梁秋停下笔,转过身,表情依然温和:“哦,我看天气不错,顺手一起洗了。袜子叠好放着,你收起来方便。”
“谢谢……但真的不用这么麻烦,我自己来就可以。”木三说,尽量让语气显得自然。
“不麻烦。”梁秋笑了笑,那笑容无懈可击,却又像一层薄薄的膜,隔开了什么。“顺手的事。”
木三走到自己桌前,放下书,手指碰了碰那叠得棱角分明的袜子。布料柔软,还带着阳光和洗涤剂的味道。很干净,太干净了。他抬头看向梁秋的背影,对方已经转回去,继续书写。笔尖落在纸上的声音,沙沙,沙沙,和他早上听见的、梦里听见的,如出一辙。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日子一天天过去。梁秋的“周到”无孔不入,且恒定不变。木三的水杯永远有温度适宜的饮用水;他的桌面永远不会乱;他偶尔忘记丢的垃圾会悄然消失;甚至他随口提过一句想找某本参考书,没过两天,那本书就会出现在他桌面的固定位置,书签夹在可能用得上的章节。
木三试图拒绝,但梁秋总能以最自然、最不让人尴尬的方式,将他的“服务”进行下去。如果说最初只是不自在,那么随着时间推移,这种无微不至的照料开始让木三感到一种轻微的压力,以及一种越来越强烈的古怪感。梁秋的整洁和规律已经超出了常人的范畴,精确得像钟表。他几乎从不离开宿舍太久,除了上课、吃饭、洗漱,大部分时间都坐在那张过于整齐的书桌前,看书,写字。他几乎没有朋友,也从未提过家人。他的情绪永远平稳,嘴角的弧度仿佛经过测量。
更让木三在意的是,关于之前搬走的两位室友,他再也没能从梁秋口中,或其他任何人那里,得到更多信息。他们就像水蒸气一样,从606蒸发了,没留下什么痕迹。有几次,木三在宿舍楼里遇到其他认识的同学,当他提起606之前的住户时,对方的表情会变得有些微妙,要么含糊其辞,要么很快转移话题。
宿舍里似乎总是很安静,尽管梁秋的存在感其实很强。那种安静,是一种被过度规整后、吸走了所有意外和杂音的沉寂。木三发现自己有时会下意识地放轻动作,压低声音,仿佛怕打破某种无形的平衡。
他开始做噩梦。梦里没有具体的形象,只有无边无际的、整齐划一的格子,他在里面奔跑,却怎么也跑不出去。有时是那沙沙的声音,无处不在,追着他。醒来时,往往天还没亮,他能听见下方梁秋平稳悠长的呼吸声——连呼吸的节奏,都似乎有着固定的频率。
这天下午,木三下课回来,手里拿着一封刚收到的信,是老家一个朋友寄来的,边角有些折痕。他随手把信放在桌上,就去阳台收衣服。等他收好衣服回来,那封信不见了。他愣了一下,在桌面上翻找。
“找这个吗?”梁秋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手里拿着那封信,信原本有些卷曲的边角被仔细压平了,正用一个干净的白色长尾夹,夹在木三的一本硬壳笔记本封面上,位置居中。“刚看到掉地上了,帮你夹起来,不容易丢。”
木三看着那封信。它被处理得平整服帖,像个标本。
“……谢谢。”他接过信,指尖有点凉。信封上朋友潦草的字迹,此刻在过度平整的背景下,显得有些突兀和……廉价。
他忽然很想知道,那两位搬走的室友,是否也曾经历过这一切。他们最初,是否也曾像自己一样,感到感激,然后是不安,最后是……别的什么?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难以遏制。晚上,木三躺在床上,听着下铺传来的、规律到令人心悸的书写声,下定决心,明天要想办法打听一下。
第二天,机会来了。梁秋说下午系里有讲座,必须参加,大概要离开两三个小时。木三中午刻意晚归,确认梁秋已经离开后,才回到606。
宿舍里只有他一个人。阳光透过窗户,照亮空气中浮动的微尘。梁秋的领域依然纤尘不染,秩序井然。木三的心脏在胸腔里怦怦直跳,手心有些出汗。他知道自己的行为很不恰当,但那种想要探究的冲动压倒了一切。
他先检查了那张空着的书桌和柜子。里面空空如也,被擦得干干净净,连点纸屑都没有。他又走到梁秋的床铺边。被子叠得如同刀切,床单平整。他犹豫了一下,蹲下身,看向床底。
床下很暗。借着窗外投进的光,能看到里面同样整洁,没有杂物,只有几个收纳箱整齐地靠墙放着。木三正想移开目光,忽然瞥见最靠里的角落,紧挨着墙壁,似乎有个小小的、不起眼的黑影。
他趴低身子,伸长手臂去够。手指碰到一个硬硬的、有棱角的东西。把它拖出来,发现是一个蒙着薄灰的硬壳笔记本,深蓝色封面,没有任何标识。
不是梁秋的风格。梁秋用的笔记本,封皮都是素色,且会贴上规整的标签。
木三的心跳得更快了。他拍了拍灰,翻开笔记本。
扉页上写着一个名字:“陈昊”。字迹张扬用力,几乎要划破纸背。是之前一位室友的。
笔记本里的内容很杂,有课堂笔记,有随手涂鸦,也有一些零碎的心情记录。时间大概是从上个学期初开始。木三快速翻看着,前面的内容大多是关于学业压力、游戏、对未来的迷茫,偶尔抱怨一下宿舍条件,提到另一位室友“刘锐”时,语气平常,有时一起打球,有时有点小摩擦。提到“梁秋”,最初几处都是中性或略带好奇的描述:“新来的转学生,挺安静”,“东西收拾得真整齐”。
但翻到接近中间部分时,笔迹开始变得有些凌乱,内容也发生了变化。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X月X日:梁秋又帮我收了衣服……说了不用。感觉怪怪的。”
“X月X日:桌上东西被动过了。我知道是他。跟他说了,他只是笑笑。那笑看得我有点发毛。”
“X月X日:刘锐说他昨晚起夜,看见梁秋坐在下面,不开灯,就对着镜子……问他干嘛,他说没事。刘锐说他镜子擦得真亮,都能照见后墙了。可我们墙那边是柜子,哪来的光?”
“X月X日:越来越不对劲。他好像……不需要睡觉?还是我神经过敏?屋里太静了,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还有他翻书的声音,永远那个节奏。”
“X月X日:刘锐决定搬走了。他说他受不了了,再住下去要疯。问我走不走。我……再想想。可能是我们想多了。”
记录在这里中断了几页。再往后翻,字迹变得非常潦草、急促,墨水有时洇开,像是手在抖。
“不行了。我得走。必须走。”
“他知道了。他肯定知道了。他在看着我。无处不在。”
“镜子……镜子是空的!空的!!!”
最后几页,是大片大片的、无意义的线条划痕,重重叠叠,力透纸背,充满了惊恐和狂乱。在最后一页相对清晰的纸上,只有一句话,用几乎戳破纸的力道写着:
“小心梁秋!!!”
三个巨大的惊叹号,如同三把带血的匕首,扎进木三眼里。
他猛地合上笔记本,心脏狂跳,几乎要撞碎胸骨。寒意从脊椎骨窜起,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他蹲在梁秋的床铺边,手里紧紧攥着那个深蓝色笔记本,指关节泛白。
原来不是他多心。原来那两位室友,是这样“搬走”的。
请勿开启浏览器阅读模式,否则将导致章节内容缺失及无法阅读下一章。
相邻推荐:不见当年秦始皇[嬴政水仙] 总裁,你女儿干嘛总叫我叔叔 你是我最好的归宿 榴莲味的星光 和听障糙汉闪婚后 学渣通神之路 凡人修仙他镇守女宿舍斩妖除魔 和死对头关进合欢门啊啊啊! 我所在的修仙世界是弱智ai写的 我守护的女主竟然是男的[穿书] 同越:白厄,为了翁,成为大君吧 十二分止[姐弟恋] 旺夫小胖妻 你惹她干嘛?她敢徒手揍阴天子 幻天塔主:重生即无敌 非正常人类同居日常 人皮子的异世界讨封 女配勾勾手,反派大佬通通有 返入无限 家族复兴之路(科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