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宿舍门被推开的声音。
木三浑身一僵,血液几乎凝固。他僵硬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
梁秋站在门口,手里拿着几本书,镜片后的目光平静地落在他身上,落在他手里那个不该出现的笔记本上。
空气死一般寂静。阳光依旧明媚,尘埃还在光柱中飞舞。
梁秋的脸上没有任何惊讶、愤怒或被撞破的慌乱。他甚至轻轻勾了一下嘴角,那是一个和往常无异的、温和的弧度。
“找到什么有趣的东西了吗,木三?”他问,声音平稳如常,迈步走了进来,反手关上了门。
轻轻的“咔哒”一声,落锁的声音。
木三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背靠着同样冰冷的铁质床梯。陈昊那个深蓝色硬壳笔记本,此刻像块烧红的炭,烫得他手指蜷缩,却又无力松开。梁秋关门的动作很轻,落锁的声音也几不可闻,但落在木三耳中,却不啻于惊雷。那声轻微的“咔哒”,仿佛不是锁住了宿舍的门,而是锁住了他所有逃逸的路径,以及肺部仅存的空气。
梁秋走了进来,步履平稳,甚至称得上优雅。他没有立刻质问,也没有流露出任何木三预想中的情绪——惊怒、阴鸷、或者被揭穿秘密后的狰狞。他只是如往常一样,将手里的几本书轻轻放在自己那张过于整齐的书桌上,书脊与桌沿平行,分毫不差。然后,他转过身,目光再次落在木三,以及他手中那个格格不入的笔记本上。
阳光从窗户斜射进来,正好切过梁秋的侧身,将他一半笼在光里,一半留在阴影中。镜片反射着白亮的光点,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他的白T恤纤尘不染,领口挺括。
“那是陈昊的笔记本吧?”梁秋开口,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上学期末他搬走时落下的。我以为丢掉了,原来在床底下。”他朝木三走近两步,皮鞋底踩在光洁的水磨石地面上,发出清晰而规律的嗒、嗒声。“看了吗?里面有些胡言乱语,可能是考前压力太大了。你知道,有些人承受能力比较弱。”
木三的喉咙发干,像是被砂纸磨过。他想说话,想质问,想吼叫,但声音堵在胸腔里,只剩下粗重而颤抖的呼吸。梁秋越是平静,他越是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这种恐惧不同于面对明确威胁时的激烈反应,而是一种缓慢的、渗透性的冰冷,沿着血管蔓延,冻结了他的思维和行动能力。
“我……”他终于挤出一点嘶哑的声音,“我只是……好奇……”
“好奇是好事。”梁秋在他面前停下,微微俯身。这个角度,木三能更清楚地看到他的脸,皮肤光洁得近乎透明,没有毛孔,没有油光,甚至看不到细微的汗毛。那温和的表情像是用最精细的模具刻印上去的,弧度完美,却缺乏血肉的温度。“但随便翻动别人的东西,不太礼貌,是不是?”他的声音依然平和,甚至带着一点循循善诱的意味,就像在纠正一个无关紧要的小错误。
木三猛地向后缩了一下,后背重重撞在床梯上,生疼。他攥紧了笔记本,仿佛这是唯一能抓住的实物。“陈昊……刘锐……他们到底怎么了?你对他们做了什么?”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这无异于直接的指控。
梁秋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片镜片反光晃了一下木三的眼睛。“他们怎么了?”他重复了一遍,语调微微上扬,似乎真的在思考。“陈昊同学情绪不太稳定,刘锐同学可能不太适应集体生活。他们选择了离开,仅此而已。”他顿了顿,补充道,“就像你现在,好像也有点紧张。需要喝点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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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三看着他转身,走到暖水瓶边,拿起那个印着学校logo的白色陶瓷杯——正是木三每天用的那个。梁秋的手很稳,倒水的动作精准,水面恰好停在杯沿下方一厘米处,不多不少。然后,他端着那杯水,走回来,递给木三。
水是温的,透过杯壁传来恰到好处的热度。但木三看着那清澈的水,胃里却一阵翻搅。他想起了陈昊笔记本里那句“他知道了。他肯定知道了。他在看着我。无处不在。”这杯水,和每天早晨挤好的牙膏,叠好的袜子,归整好的书本,本质上有什么不同?都是侵入,都是控制,都是这种令人窒息的、“周到”的监视。
他没有接。
梁秋等了几秒,见他没有动作,便将水杯轻轻放在了木三身旁的地板上,位置端正,杯把朝向木三右手方便拿取的角度。然后,他像是完成了一件日常小事,不再看那杯水,也不再看木三惊恐的脸,转身走回自己的书桌,拉开椅子坐下,拿起刚才放下的书,翻到某一页,低头看了起来。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没有对峙,没有质问,没有那本充满疯狂警示的笔记本。宿舍里恢复了那种令人压抑的宁静,只有梁秋偶尔翻动书页的沙沙声,和他自己尚未平息的、擂鼓般的心跳。
木三瘫坐在那里,久久无法动弹。阳光在地上移动,光斑的边缘爬过他的脚踝,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暖意,却驱不散浑身的冰冷。他看着梁秋的背影,那挺直的脊背,那安静的姿态,比任何张牙舞爪的怪物都更让他恐惧。这是一种秩序化的、冷静的异常,它不破坏规则,它只是扭曲规则,将一切都纳入它那精密却非人的运行轨道。
陈昊和刘锐逃走了。他们留下了警告。
自己呢?
木三的目光,缓缓移到了地板上那杯水上。水面平静无波,倒映着天花板上模糊的白色光影。
不知过了多久,梁秋合上书,站起身。他走到木三身边,不是看他,而是俯身捡起了那个深蓝色的笔记本。他的动作很自然,仿佛只是捡起一件掉落的普通物品。
“这个,我处理掉吧。”他说,语气温和依旧,“不必要的东西,留着影响心情。”他拿着笔记本,走到门后的垃圾桶边,掀开盖子,将笔记本丢了进去。盖子落下,发出沉闷的“嘭”一声。
然后,他像往常一样,拿起自己的毛巾和脸盆,对木三说:“我去洗漱。你脸色不太好,早点休息。”说完,拉开门走了出去。
门没有锁。走廊的光和隐约的人声透了进来。
木三盯着那扇敞开的门,盯着门外正常流动的、属于其他人的世界。逃离的冲动如此强烈,几乎要撕裂他的胸腔。他现在就可以冲出去,随便找间空宿舍,或者去找辅导员,要求换宿舍,立刻,马上!
但腿像是灌了铅,沉得抬不起来。梁秋最后那句“早点休息”,平淡的语气里,似乎藏着某种不容置疑的指令。而且,他能怎么说?说他的室友太爱干净、太周到,所以他害怕?说他在室友床底下找到一本前室友的疯言疯语的日记?证据刚刚被丢进了垃圾桶。谁会相信?陈昊和刘锐已经“正常”地搬走了。在所有人眼里,梁秋只是一个有点内向、但成绩优秀、整洁安静的普通学生。
甚至可能……在别人看来,问题出在自己身上。一个刚转学来、可能无法适应新环境、开始疑神疑鬼的转学生。
木三靠着床梯,慢慢蜷缩起身体。恐惧之外,一种深重的无力感攫住了他。他看着梁秋空荡荡的、整洁得可怕的床铺和书桌,又看了看自己那张虽然也被整理过、但至少还留有他个人痕迹的桌面。那杯水还放在地上,静静地,冒着最后一丝若有若无的热气。
他最终没有碰那杯水。他扶着床梯,僵硬地站起来,爬上自己的床铺,衣服也没脱,直接钻进了被子。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他紧紧闭上眼睛,试图屏蔽一切感知。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梁秋回来了。极轻的开门、关门、放盆、挂毛巾的声音。然后是台灯开关的轻响,光线暗了下去。梁秋似乎也上了床。宿舍里陷入一片黑暗,只有窗外远处路灯的一点模糊微光。
绝对的寂静。连梁秋那规律到可怕的呼吸声,此刻也听不见了。木三屏住呼吸,全身的感官都调动起来,警惕着黑暗中的任何一丝异动。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像冰冷的黏液缓慢流淌。每一秒都是一种折磨。就在木三的神经绷紧到极限,几乎要断裂时——
沙。
极其轻微的一声。不是翻书,不是写字。像是布料摩擦,又像是……手指轻轻划过什么光滑的表面。
木三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眼睛睁开一条缝,向下望去。
黑暗中,勉强能分辨出下方物体的轮廓。梁秋的床铺空着。他的书桌前,似乎有一个更浓重的人形黑影坐在那里。
木三的心跳骤然停了一拍,随即疯狂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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