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像一尊门神,拎着那把厚背柴刀,杵在堂屋门口。他圆睁着双眼,目光如炬,警惕地扫视着院墙的每一处阴影,扫过被雨水洗得发亮的青石板地面,扫过湿漉漉的篱笆缝隙。他的耳朵也支棱着,捕捉着院外小径上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响动——除了雨滴从屋檐滴落的嗒嗒声,溪水永不疲倦的哗啦声,就只有风穿过竹林带起的、湿漉漉的呜咽。紧绷的神经在单调重复的警惕中渐渐有些发木,胖子的眼皮开始打架,脑袋一点一点,手中的柴刀也微微下垂,刀尖在青石门槛上磕出轻微的、有节奏的轻响。守家,是另一种无声的战斗。
我坐在竹椅上,手里捧着早已凉透的粗瓷碗。碗底残留的一点姜糖水,颜色深褐,凝滞不动。手腕上那圈五彩丝线被溪水浸湿又风干,颜色变得深沉内敛,紧贴皮肤的感觉,不再是单纯的温暖祝福,更像一道烙印,一道无声的提醒。那截被闷油瓶以近乎考古修复般耐心剔去伪饰的船肋木茬,静静地躺在旁边的矮几上,虫蛀的孔洞和人为破坏的痕迹狰狞毕露。那枚冰冷、扭曲、带着倒刺的铜水钩子,像一枚淬毒的针,刺在心头。阿四……这个名字带来的寒意,比溪水更甚。他像一条蛰伏在深潭阴影里的毒蛟,纵使身死,其散落的鳞爪、遗留的怨毒,依旧能顺着暗流悄然蔓延,伺机噬人。雨村这方看似遗世独立的山水,终究未能完全隔绝那来自九门阴影深处的森冷。
时间在粽香的包裹和焦灼的等待中缓慢爬行。灶膛里的火光在墙壁上投下胖子微微晃动的、庞大的影子。就在胖子那颗圆脑袋即将彻底垂到胸口时,院门外终于响起了脚步声。
不是阿贵叔他们沉重急切的步伐,而是那种熟悉的、近乎消弭于湿滑地面的轻捷。闷油瓶的身影出现在篱笆门口,他的裤脚和布鞋沾满了新鲜的泥浆,湿漉漉地紧贴着小腿,衣襟下摆也被露水和汗水浸透了大半,颜色深一块浅一块。肩头上,扛着一截碗口粗细、约莫半人高的新鲜木头。那木头通体呈一种温润的浅褐色,木质极其细密,断口处渗出清亮的、带着浓郁松脂气息的树汁,在昏暗的光线下微微反光。雨水顺着他额前几缕湿透的黑发滑落,沿着清晰的下颌线滴进衣领。他的呼吸比平时略深,胸膛微微起伏,但眼神依旧沉静如渊,仿佛刚才只是去后山散了个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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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哥!”胖子瞬间清醒,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弹起来,睡意全无,“怎么样?木头找着了?”他赶紧迎上去,想帮忙接下那截木头。
闷油瓶微微侧身避过,示意不用。他将木头轻轻放在堂屋门口干燥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铁杉。”他言简意赅,指尖在木头新鲜湿润的断面上划过,感受着那坚硬的质地和清晰的纹理,“韧,耐水。”这简单的几个字,却带着一种磐石般的笃定。
“阿贵叔他们呢?”我站起身,目光越过他肩头,望向院外湿漉漉的小径。
“守船。”闷油瓶的目光扫过我,落在那截断裂的船肋和水钩子上,最后定格在灶上那口喷吐着白汽的大锅上。他脱下沾满泥泞的外衣,露出里面同样被汗浸透的里衫,紧贴着精悍的躯体,肌肉线条在昏暗光线下若隐若现。“煮好叫我。”他留下这句话,便不再多言,径直走向厨房角落的水缸,舀起冰冷的清水,从头浇下。水流冲刷掉泥泞,也带走疲惫。水珠顺着他紧绷的背脊滚落,砸在地上,溅起细小的水花。他甩了甩湿透的头发,拿起靠在墙边的工具——一把刨子,一把凿子,一把刻刀,然后就在堂屋门口那截还散发着山林气息的铁杉木旁,席地坐了下来。
没有图纸,没有测量,只有那截断裂的船肋木茬作为唯一的参照。闷油瓶的眼神沉静如水,他的手指抚过铁杉木光滑的表面,如同抚过古卷上神秘的文字。他拿起刨子,手腕沉稳地推动。刨刃划过坚硬的木质,发出沙沙的轻响,卷曲的、带着浓郁松脂清香的刨花如同新生的羽毛,簌簌落下,在他脚边堆起一小堆。他的动作精准而富有韵律,每一次推送都恰到好处,木料在他手下迅速改变着形状,棱角被削去,弧度被赋予。
我和胖子屏息看着。胖子早已没了睡意,凑得很近,眼睛瞪得像铜铃,仿佛要看清每一丝木纹的变化。灶膛里的火,锅里的粽香,似乎都成了这专注修葺的背景音。闷油瓶时而拿起断裂的船肋仔细比对,时而用指尖丈量新木料的尺寸,时而拿起凿子,在关键部位敲凿出精确的卯口。刻刀在他手中轻巧地旋转,剔除多余的木屑,修饰着细微的转角。汗水顺着他专注的侧脸滑落,滴落在新鲜的木料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他仿佛不是在修补一条破船的肋骨,而是在修复一件失落的精密机关,或者篆刻一段无人能解的古老密码。那份全然的沉浸,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庄严感,让这弥漫着烟火气的堂屋,也染上了一层肃穆的光晕。
时间在刨花的堆积和凿子的轻叩中流逝。锅里的水翻滚得更加汹涌,粽叶的清香混合着肉香豆沙甜,浓郁得化不开,霸道地宣告着它们的成熟。当闷油瓶终于放下手中的刻刀,将最后一点毛刺剔净时,一段几乎与断裂处完美契合、只是颜色更新鲜、质地更坚韧的船肋榫头,已经静静躺在他的掌心。榫头两端预留的卯口严丝合缝,仿佛天生就该如此。
“成了!”胖子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仿佛憋了许久,忍不住低吼一声,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惊叹和佩服,“神了!小哥!你这手艺,鲁班爷看了都得叫声祖师爷!”
闷油瓶没理会胖子的吹捧,他站起身,将那截新生的船肋榫头与断裂的茬口仔细对接了一下,严丝合缝,纹丝不动。他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满意,随即看向灶上那口大锅:“好了?”
“好了好了!早好了!就等您这压轴大戏呢!”胖子立刻跳起来,动作麻利地抄起厚抹布,憋着一口气,猛地掀开了那沉重的木头锅盖!
“轰!”更浓烈、更醇厚的香气如同积蓄已久的火山,瞬间喷发!灼热的白汽汹涌而出,带着足以灼伤皮肤的滚烫,霸道地席卷了整个空间!眼前白茫茫一片,浓郁的粽香混合着水汽,浓得几乎令人窒息。等到那汹涌的白雾稍稍散去,锅中的景象才显露真容:几十个深绿色的粽子,经过沸水长久的熬煮,颜色变得深沉油亮,像一块块温润的墨玉,紧紧挨挤在一起,在蒸腾的余热中微微颤动,散发出无声却致命的诱惑。箬叶的清香、糯米的甘甜、肉馅的浓香、豆沙的绵甜……各种味道在高温下完美交融,化作最纯粹的、属于节日的、踏实的幸福感。
胖子再也忍不住,也顾不上烫,用长筷子飞快地夹起几个,手忙脚乱地剥开箬叶。深绿的叶片被撕开,露出里面晶莹油润、几乎半透明的糯米,紧紧包裹着内里暗红流油的酱肉、金黄油亮的咸蛋黄,或是深紫细腻的豆沙。他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大口,烫得他龇牙咧嘴直哈气,却还含糊不清地嚷着:“唔…香!真他娘的香!值了!啥都值了!”那满足的神情,仿佛刚才的惊险和疲累都被这口滚烫的香甜彻底熨平。
我也剥开一个闷油瓶包的白米粽。被碱水浸染成微黄的糯米紧实而富有弹性,散发着纯粹的米香和箬叶的清新。一口咬下去,软糯粘牙,质朴的甘甜在舌尖弥漫开,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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闷油瓶也拿起一个粽子,安静地剥开,依旧是那副专注而迅速的样子,仿佛只是在补充必要的能量,但那微微舒展的眉宇间,似乎也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
热腾腾的粽子下肚,暖意从胃里升腾起来,驱散了最后的寒意和不安。胖子满足地拍着溜圆的肚皮,瘫在椅子上,发出惬意的呻吟。闷油瓶则放下碗筷,拿起那截新做好的船肋榫头,看向窗外。雨不知何时停了,厚重的云层裂开几道缝隙,金红色的夕光如同熔化的金液,泼洒在雨村湿漉漉的屋顶、树梢和蜿蜒的溪面上,将整个世界染成一片辉煌的暖橙色。溪水的哗啦声在暮色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奔腾向前的力量感。
“走。”闷油瓶只吐出一个字,便率先拿起工具和那块温润的铁杉榫头,大步朝院外走去。身影在夕照下拉得很长,带着一种不可动摇的决绝。
溪边,暮色四合,最后一抹金红沉入远山背后,只留下天际一抹深紫色的余烬。溪水在渐浓的夜色里,呈现出一种墨玉般的深色,奔流的声音仿佛也低沉了许多。那条原色的龙舟,被拖到了岸边一处平坦的卵石滩上,船底朝天。
阿贵叔和几个村里的老把式、年轻后生,正围在船边。几盏用竹竿挑起的马灯挂在旁边的树上,昏黄跳跃的光晕勉强驱散一小片黑暗,将人影拉得扭曲晃动。阿贵叔手里拿着一柄小锤和凿子,正小心翼翼地清理着断裂船肋周围的腐朽木屑和残留的劣质泥灰,动作谨慎得如同在剥离一件易碎的古董。看到闷油瓶带着新做好的榫头大步走来,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了如释重负和由衷敬佩的神色。
“张小哥!快!就等您这‘龙骨’了!”阿贵叔连忙让开位置,声音里带着激动。
没有多余的言语。闷油瓶将马灯拉近了些,昏黄的光线落在那处狰狞的断裂口和旁边清理干净的卯槽上。他蹲下身,目光沉静如水,手指抚过断裂边缘和新榫头的接合处,感受着每一丝微小的起伏。然后,他拿起特制的鱼鳔胶,用一支细小的木片,极其均匀、极其耐心地涂抹在榫头和卯槽的每一个接触面上。动作轻柔而专注,仿佛在为一件稀世珍宝进行最后的粘合。
涂好胶,他拿起那截颜色略浅、散发着松脂清香的铁杉榫头,对准船底的卯槽。没有一丝犹豫,手腕沉稳发力,稳稳地将榫头嵌入其中!严丝合缝!接着,他拿起一旁准备好的、削制好的硬木楔子,沾了胶,用小锤极其精准、力道均匀地敲入预留的加固缝隙中。笃,笃,笃……清脆而沉稳的敲击声,在寂静的溪边夜色里清晰地回荡,像一颗稳健的心脏在跳动。每一次敲击都带着千钧之力,却又控制得妙到毫巅,确保楔子深深嵌入,将新旧木料牢牢锁死,而不损伤分毫。
我和胖子,还有阿贵叔等人,都屏住了呼吸,围在四周,目光紧紧追随着闷油瓶的每一个动作,看着他额头渗出的细密汗珠在灯光下闪烁。那专注的侧影,在跳跃的灯火中,如同一位在古老庙宇中修复神像的匠人,带着一种撼动人心的沉静力量。当最后一枚楔子被敲入,发出沉闷的终结音时,闷油瓶放下小锤,手指再次抚过接缝处。光滑,平整,牢固得如同天生一体。
“成了!”阿贵叔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声音带着颤抖的喜悦,用力拍了一下大腿,“好!好手艺!比原来的还结实!”周围的汉子们也纷纷发出由衷的赞叹声。胖子更是激动地搓着手:“小哥!牛!太牛了!这下看那些王八蛋还怎么搞鬼!”
闷油瓶站起身,没理会周围的赞叹。他走到溪边,捧起冰凉的溪水洗了把脸,甩掉水珠。然后他转身,目光越过修复好的龙舟,投向溪流下游那片被更深沉的夜色笼罩的河湾,眼神锐利如电,仿佛能穿透黑暗,锁定潜藏的毒蛇。他朝黑眼镜的方向,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黑眼镜一直抱着胳膊倚在一棵老柳树下,嘴里叼着根草茎,脸上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笑。接收到闷油瓶的信号,他嘴角的笑意似乎加深了些,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身影一晃,便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溪边茂密的芦苇丛中,如同水滴汇入河流,瞬间消失不见。
端午正日。
笼罩了雨村近一月的厚重铅云,竟在这一日清晨被无形的大手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久违的、金灿灿的阳光如同熔化的金汁,毫无保留地倾泻而下,泼洒在湿漉漉的屋顶、青石板路、苍翠欲滴的山林,以及那条奔腾欢唱的溪流上。空气中饱含的水汽被阳光蒸腾,折射出无数细小的虹彩,天地间一片澄澈透亮。压抑已久的生机仿佛在这一刻轰然爆发,鸟鸣声格外清脆,连溪水的哗啦声也显得欢快激昂。
溪流两岸,早已是人声鼎沸,彩旗招展。十里八乡的村民都涌了过来,扶老携幼,摩肩接踵。大姑娘小媳妇们穿着压箱底的鲜艳衣裳,簪着新采的野花;汉子们则大多敞着怀,露出古铜色的结实胸膛,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红光;孩子们像泥鳅一样在人群中钻来钻去,手里举着新编的艾草蒲棒,或抓着还冒着热气的粽子,小脸兴奋得通红。临时搭建的简易看台和岸边的大树、巨石上,都爬满了人。空气中弥漫着艾草和菖蒲的辛香、雄黄酒的辛辣,以及各种食物混合的诱人气息,喧嚣声浪几乎要盖过溪水的奔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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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村的龙舟早已下水,在起点处排开。船身大多新上了鲜艳的漆彩,描画着张牙舞爪的龙形图案,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船上的汉子们赤着上身,露出精壮的古铜色肌肉,手持船桨,脸上涂着油彩,眼神锐利,如同即将出征的战士,彼此间用眼神和呼喝较着劲,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火药味。
我们那条刚刚经历劫难的原色龙舟,夹杂在这些花团锦簇之中,显得格外朴素,甚至有些寒酸。没有鲜艳的彩漆,只有原木的本色,船身上修补的痕迹在阳光下清晰可见,像一道愈合的伤疤。然而,船头的位置,却不知被谁,用浓墨重彩,清晰地描上了两个遒劲有力的大字——“无邪”!那墨迹未干,在阳光下反射着乌亮的光泽,如同一声沉默的宣告。
岸上,雨村的男女老少几乎都来了。阿贵叔和几位老船工站在最靠近水边的大石头上,神情肃穆,目光紧紧锁着我们的船。阿贵婶和一群阿婆们则聚在稍高些的土坡上,她们没有像其他人那样高声呐喊,只是双手合十,嘴唇无声地翕动着,眼神里充满了最质朴的祈愿。她们的目光,尤其是手腕上那圈五彩绳,总能精准地落在我身上,带着沉甸甸的暖意。
我和胖子、闷油瓶站在齐腰深的冰凉溪水里,合力将船推向更深的水流。船身入水,那新修补的船肋榫头处传来令人安心的沉稳触感。我们翻身上船,在各自的位置坐定。粗糙的木桨握在手中,冰凉依旧,但掌心被磨破的地方似乎也因为这热烈的气氛而暂时忘却了疼痛。手腕上的五彩丝线在阳光下鲜艳夺目。
胖子深吸一口气,胸膛高高鼓起,他环顾四周喧嚣的人海和那些虎视眈眈的彩船,猛地一拍自己的大腿,发出“啪”的一声脆响,用尽全身力气吼道:“哥几个!都瞧见没?岸上是咱雨村的父老!水里是咱刚修好的战船!头上有小三爷的名字!”他指着船头那墨迹淋漓的“无邪”二字,声如洪钟,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豪气,“今天,不为别的,就为争这口气!让那些背地里下黑手的龟孙子看看,咱哥仨,是站着撒尿的主儿!是龙,就得腾云!是虫,也给老子盘成根定海神针!都给我把吃奶的劲儿使出来!听见没有?!”
“听见了!”我被他吼得热血上涌,也扯着嗓子吼了回去,声音有些嘶哑,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决绝。闷油瓶坐在船头最前端,脊背挺直如标枪,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应和,只是微微颔首。阳光落在他沉静的侧脸上,勾勒出坚毅的轮廓,手腕上那圈五彩绳在皮肤上异常醒目。他握紧了手中的木桨,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那姿态,如同即将扑向猎物的猛兽,所有的力量都内蕴在极致的沉静之中。
“呜——!”一声低沉雄浑的牛角号响,撕裂了喧嚣,在溪谷间久久回荡!
起点处,各条龙舟如同绷紧到极限的弓弦!
胖子双目圆睁,额角青筋暴起,所有的精气神都凝聚在胸腔,发出了开赛以来的第一声号令,不再是昨日的生涩模仿,而是带着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撕裂般的咆哮:
“起——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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