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侧长廊传来细微光亮由远及近地走来,白衣鹤纹少年左手提灯,右手握剑,面上那对有些泛红的眼在细微的烛光里藏匿得极好。
他低垂着头将灯芯吹灭,随即将右手的剑递到吴忧眼前。
吴忧仰头看了他一眼,有些不明所以地接过,问道:“你什么意思?”
小鹤没有回答他,只是头也不回地朝着不远处梅树下走去,抛给秦瑜一句话,“你吩咐的事,我都做完了,算是全了你这些年的照拂。”
吴忧望向秦瑜,像是明白了什么,“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以为我捅你一剑,一切都能复原吗???!!!”
秦瑜眸光淡淡,自述道:“这剑是我加冠风师时岳川所赠名唤‘潇湘’,取自‘春风无限潇湘意’,可惜我并不善于剑道。我将此剑交付与你,也将选择给你,这是我对自己违背承诺的裁决。”
“裁决?!裁决啊……哈哈哈,”吴忧紧紧抓住手中名为“潇湘”的软剑,怎么都控制不住狂笑,他将每句话咬的极重,继续道:“你要裁决什么?!你……你这般如实回答,这般……要显得我……我像个小人,是我错了?!!
“世间百态,人间万万人,说到底……那都是关上门的自家事罢了。你想不想救不救,守不守诺,也都是你自己的事。老实说,看到你这狼狈又可怜的样子,除了诧异之外,就只剩下欣喜若狂了,‘你看,这个小人终于遭报应了’。也就舒心了那么一刻……什么不想让我有愧疚?!
“我该有愧疚吗?该有怨恨吗?我不知道,受过的苦又算什么,死无全尸又算什么,若我不该恨你,又该去怨谁、恨谁!?可我……又觉得你好像什么都没错,你好像……更惨,你让我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怨天尤人的小人,而你是多么高高在上啊……哈哈哈!”
秦瑜神情复杂地看着面前拿剑发抖的少年,长叹道:“我没有这个意思,我……我只是觉得你心里有气。”
吴忧后退两步,脚下正好踩到伞柄,传出清脆的断裂声,他愤愤地将剑丢进雪里,“是,我有气,现在的我也只剩这一口气,神官大人你想一尘不染地独坐高台?!
“我偏不让你如愿,杀你太便宜了,你如此无私那就让我自私些,让我……永远恨着你,看着你是怎么一个跟头摔得狼狈不堪才好。”
秦瑜闻言,低头讽刺笑笑,“哎……死不成了,你当真不给我一剑泄愤?”
吴忧冷冷地在心里一笑,他拾起地上那把断裂的纸伞,一步一步踏入寂寥,“我凭什么让你如愿以偿,你一辈子困死在这儿,我才会有力气活着。比起恨自己无能救不了家人,我为什么不恨你?”
只有他自己清楚为什么下不去手,在沉默的、平静的时候时间像是被无限拉长,而他在无声中开始了一遍遍自问自答,最后的结果都是“因为自己懦弱无能,护不住任何想要的东西”,他甚至觉得如果在那个位置上的人是自己的话,做不到像秦瑜一样,也许单单是被栓在一处数百年,都能让他性情大变,恨不能毁天灭地。
想到此处他有些庆幸,幸好做神官的不是自己。吴忧往山下走的每一步都格外沉重,他向下望去,明明双脚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他突然回忆起父亲经常在他耳边念叨的话,“无论太阳有多毒辣,只要有风吹过,这颗心里的燥热便也平息下去了。”
也不知父亲知不知道,他们拜服的神官一直都活在毒辣的极光中。
他又想了想,这样荒谬的话,即使他说出去也没人乐意相信。
秦瑜看着那抹身影消失在眼前,兀自叹气,觉得这小子狠厉的话语还不如一剑赏他个痛快,转头准备看看酒壶里还有没有热酒时,对上林权真无神的黑瞳。
林权真手拿朔月直视道:“没死成。”
秦瑜分不清这话是陈述,还是在问他,只得一脸尴尬,“权……权真,你这是干嘛?”
林权真挪开眼,向着梅树下的谢风阴走去,“你早知道了?”
谢风阴双脚绕着吊床坐起,顺手折了朵腊梅放在手中把玩,他点了点头,“别寻思了,这里就你老人家一个刚知道的。”
林权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可惜了。”
秦瑜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可惜了”是什么意思,是觉得他没死成可惜了吗???
谢风阴接了他的话,问道:“可惜什么,可惜咱们无私伟大的风师大人没死成?”
林权真将朔月合上剑鞘,不紧不慢道:“可惜到手的功德没了。”
谢风阴二人这下算是明白财神爷在可惜什么了,方才若是吴忧杀了风师,上天庭必定放个奖励丰厚的悬赏缉拿他,而这时林权真便能不费吹灰之力地抓着吴忧去换功德。
想到这里谢风阴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数次想开口又被噎了回去,最后才白了他一眼,“啊,对,您老人家心肠歹毒得巴不得拿别人还钱,那还等什么,趁着人还没走远,抓回来捅死风师大人不就行了。”
秦瑜坐在石凳上,听着二人左一个“风师大人”,右一个“可惜了”,他只觉手里的酒都变得难以下咽,自己视为朋友的二人都是些靠不住的坑货。
这时林权真像是刚神游归来一般,一把将手里的朔月抛得老远,坐回位置倒了半杯酒,“我方才想,他消散了,好像少个人说话,那还是不去了。”
请勿开启浏览器阅读模式,否则将导致章节内容缺失及无法阅读下一章。
相邻推荐:婚姻迷途 星神幻世 星光与奇迹的魔女 我的同学李二狗 雨下了一年又一年 许你鲜衣怒马 重生拍抖音,开局选美,出手王炸 你就当我死了吧 凹凸:当星星坠入云海 神界宇宙 重生在剑与魔法世界修仙 张伟的醋王小娇妻 月计:当替身来到都市 末世:双空间异能,开局囤酒席 大佬夫人马甲又掉了 跟领导出差后,老婆居然升职了! 方总,你的小撩精马甲又掉了! 再遇见100次再沦陷100次 地狱购物中心 离离不是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