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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9章（第1页）

一旁的稳婆连忙将裹严实的襁褓送了过来，满面都是笑容，连声道，&ldo;是个又白又俊的胖小子！恭喜夫人，贺喜夫人了！&rdo;

明兰手臂没力气，只能就着崔妈妈的胳膊去看，顿时苦笑不已，红红皱皱的ròu团哪来的又白又俊？不过倒的确肥壮，看着就圆头圆脑，胖鼓鼓的小脸颊，轮廓清晰的鼻梁，肿肿的眼睑下头是一条秀长弯弧的眼线，很瞧不清五官如何，只是不断发出小动物般的声响。

&ldo;适才哭的可得劲了，嗓门大的快把屋顶震翻了，是个健壮的哥儿！&rdo;崔妈妈笑的眼角都沁出了眼泪，&ldo;这会儿怕是哭累了。&rdo;

明兰虚弱的点点头，尽量镇定道：&ldo;赏！大伙儿辛苦了，都重重有赏！&rdo;

屋里的丫鬟婆子纷纷躬身道谢。

明兰喘着气，背后靠着软垫子，艰难的把小东西揽到自己怀里，然后松开衣襟叫他试试吮吸，两旁的婆子有些发愣，哪有大家夫人自己哺辱的，可崔妈妈却帮着在托住孩子。经过无数次的辩论，她早被说服了，辱母依旧请着，不过先叫明兰喂着试试。据说初辱好的不得了，既能健体又能增qiáng抵抗力，在这个婴儿夭折率普遍偏高的时代，一应霉素疫苗全无，明兰怎么也不能放过。况她上无公婆管束，下无妯娌掣肘，此时不行权什么时候用？！

小家伙软的不可思议，蠕动的小嘴巴一触及母亲的肌肤，居然自动产生反应，挨挨蹭蹭的凑着吮起来，虽然吸力不大，但却看得出他很是拼命。两边轮流试了好久，小东西依旧锲而不舍，除了中途停下来两次咧嘴哭几声，表示抗议做白工外，继续埋头努力空吸，秃秃嫩嫩的牙chuáng用力咬着食物来源，圆滚滚的小脑袋不屈不挠的挨在自己胸前，明兰觉得又好笑又感动，亲着他秃秃的小脑门，这是个qiáng壮坚韧的小生命呢。

在崔妈妈和两个婆子轮流说了十一遍&lso;算了罢&rso;之后，小混蛋的努力终于奋斗出了成果，吮出了珍贵的初辱，看着小家伙闭着眼睛卖力吞咽的模样，霎时间滚烫的泪水涌出了眼眶，为了这个小ròu团，明兰忽觉得，吃再多的苦都是值得的。崔妈妈也背过身去偷揩着泪。

明兰累的几乎脱力，把孩子看了又看，从透明粉红的小手指小脚趾，一直到他那皱成一团的小耳朵，新生儿吃不了多少，把孩子交给崔妈妈后，明兰这才又睡下，至始至终她都没注意到外面早没了冲天的火光，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宁静通明的灯火；不过就算注意到了，大约她也只会说一句&lso;屠二爷好样的，回头大大的有奖&rso;。

明兰这人，大约天生警觉性奇差，这一觉睡的格外悠长，再度醒来时，已是天光大亮，屋内原有的那一股血腥污浊气不见了，也觉着身子清慡整洁不少，大约崔妈妈趁她入睡之时，已为自己稍稍清理过身上的汗污。chuáng边坐着一个满脸胡茬的高大男人，正定定的看着自己枕畔的一个大包袱，他的一只手将伸未伸，仿佛想摸摸那包袱，却又不知如何下手。

明兰定了定神，住睛一看，顿时一阵火起，这些日子所有的辛劳艰难都浮了出来，一股脑儿归咎于这不顶用的男人，她不顾干涩的嗓子，莫名兴奋起来：&ldo;你这无信的，舍得回来了！你走时怎么说的？这会儿天下太平了，你倒来了！你你……&rdo;

屋里尚站着几个丫鬟婆子，崔妈妈一阵尴尬，连忙叫丹橘把人都带出去，顾廷烨倒脸皮颇厚，一点不以为忤，还笑着把明兰压回榻上：&ldo;你身子乏的很，别起来，躺着也能数落我。&rdo;

明兰只恨不能扑上去咬他一口，却看他一脸qíng意绵绵的看着那大包袱，明兰侧脸一看，却见小婴儿正躺在自己枕边，濡湿的小嘴动了动，噗出两个小泡泡，闭眼睡的香。

&ldo;他生的真好看，胳膊腿壮实有劲，人也机灵。&rdo;

顾廷烨的眼神温柔的几乎能滴出水来，qíng不自禁的把这个红扑扑胖嘟嘟的小ròu团子脑补的天纵英才文武双全筋骨精奇，甚至还很体贴的笑嗔了明兰一句，&ldo;咱们说话轻些，别吵了他。&rdo;明兰一口气没继上来险些就笑了。

顾廷烨犹自入迷的盯着孩子，对明兰道：&ldo;你不晓得，这小子多有劲儿，哭的声响连我在院门外都能听见，待大了，定是独当一面的人物。&rdo;

明兰直觉的想反驳&lso;哭声嘹亮顶多能当个歌唱艺术家跟独当一面关系不大&rso;，忽的心头一阵惊讶，便问道：&ldo;你什么时候回来的？&rdo;

顾廷烨终于肯抬起一眼，脸上笑容倏的消失了：&ldo;府里起火之时。&rdo;

明兰神色一敛，上下打量一番顾廷烨，发觉他身着一件半旧墨色衣袍，面带风霜，足下马靴处处破损，她这才想起目前的处境，挣扎着又要起来：&ldo;对了，外头着火了……还有，太夫人她……还有余家……&rdo;乱麻般的连开几个头，明兰都不知从何说起。

顾廷烨心生怜惜，帮着明兰坐起来，塞了只厚靠垫在她背后，低声劝慰：&ldo;别急，我回来了，万事有我呢。叫你受委屈了，都是我的不是。&rdo;明兰鼻头一酸，眼眶就湿了，低头侧过脸去，让厚软的枕垫吸干自己脸上的泪水。顾廷烨见了，心里也是不少受，他素不会对女人说软话，只能倾身子过去，紧紧抱着明兰，轻轻拍着她的背。

要说不委屈是假的，姚依依深刻记得自己两个死党怀孕时的qíng形。死党一的老公是个刑警，为着老婆半夜想吃糖水罐头，居然深夜穿警服去狂拍楼下小区小卖部的门，把开店的老夫妇俩吓了个半死；死党二更离谱，大中午抓耳挠腮的想吃油条，她那税务局的老公只好一身制服一手红票子，软硬兼施的让正在卖午饭的老板重新去架油锅。可她呢？

明兰窝在顾廷烨的肩颈上小声抽泣起来。老公跑的人影不见，还吉凶未卜，家里又端着个佛口蛇心的老妖婆，自己天天斗智斗勇，心力交瘁，又害怕又担心，要不是自己心理素质过关，熬了过来，换个旁人倒是看看！

崔妈妈瞧着不对，赶紧上前来劝：&ldo;夫人，月子里头不好哭的，赶紧收住，收住。回头落了病可不是顽的！&rdo;顾廷烨心中着急，赶紧扭过明兰的脸来忙擦一通，又连声哄劝别哭，他素来不会对女人说软话，想了半天，只能曲线救国：&ldo;你哭有什么用，以牙还牙才是。待你身子大好了，我给你狠捶几顿出气如何。我定不还手！&rdo;

明兰叫他擦的面庞生疼，又觉得好笑，嗔道：&ldo;你搓面团呢，还不放手！&rdo;她何尝不知道他在外头也不容易，功名难挣呀。

&ldo;南边的差事办完了罢？&rdo;明兰收了泪，接过崔妈妈递来温水帕子擦脸，千万别说他是丢下工作跑回来的，她可不想儿子一生下来，老子就被皇帝狠削一顿。

顾廷烨俯下身子，亲了亲儿子熟睡的小脸，小家伙含糊的嘟嘟了两声，依旧紧闭着眼，不舒服的扭了扭圆圆的小身子，还吐出两个泡泡表示不满，他老子摸摸自己脸上的胡茬，很不厚道的笑了。随后他示意崔妈妈把孩子抱下去，转头对着明兰道：&ldo;自是办完了正事，可若非萱芷园那位，我也回不了这么早。&rdo;

明兰微微松了口气，她有一肚子的疑问，一时理不出个头绪，只能先问近边的：&ldo;这话怎么说？哦，对了，段小将军的案子了了罢，他回来了么。&rdo;

顾廷烨笑道：&ldo;成泳兄弟的案子不过小事。&rdo;

&ldo;你们不会屈打成招罢。&rdo;明兰玩笑道，到底是出了人命的，还是个良家妇女。本以为顾廷烨至少也得白自己一眼，没想他居然长叹一声，&ldo;当初事出蹊跷，又迫在眉睫，我原先还真有这打算。幸亏，拖着公孙先生一道去了。&rdo;

顾廷烨虽出身不错，但年少受挫之下，倒也生了几分寻常富贵子弟所没有的自知之明；他擅行军，却并不擅断案，是以非得捉着公孙一道去不可。公孙白石号称精研刑名二十余载，以他看来，此中疑点有二。

其一，那枉死民妇是否为人所迫。其二，那酒楼是否一直向这户民家要鱼货。

明兰细细一咀嚼，大觉这两点极是切中要害，忍不住拍手叫好。顾廷烨着意将过程讲的跌宕起伏，引的明兰笑乐一番，无暇伤心忧愁。

一经到达，先去见了犹如困shòu般的段成泳，问明经过，随即着人盘查。当下兵分两路，公孙先生由卫士护着去明察暗访，而顾廷烨则去会会大大小小的当地兵痞。既然吃酒在所难免，索性在自己地盘上设宴，不知出何原因，从总兵到卫所指挥使一直到游击将军，这些兵头的酒品好的出奇，都斯斯文文的不肯多喝，酒席间有俏丫头穿梭，也绝不多看一眼。

&ldo;大约是怕侯爷照小段将军的案子，原样给他们来一场罢。&rdo;明兰听的有趣，掩口浅笑，顾廷烨也觉得好笑，&ldo;真真小人之心。&rdo;他不过想缠住他们，好叫查案子无有掣肘。

微服私访外加堂审供词，短短几日，就叫公孙白石看出了端倪，迅速破案。

首先，那女子虽是货真价实的良家妇女，但那酒家却是一直向城中某鱼行要货的，恰就在那几日额外向这户渔家要了货。再次，明明那民妇家中的公爹丈夫小叔等所有男丁都好好的，为何要叫一女子去抛头露面收货钱，而且还是酒楼这种地方。

从这两处疑点下手，进而打开供词的缺口，接下来便是一番顺藤摸瓜，细细盘查，封建大老爷办案，自少不了威逼利诱，再来些杀威棒吓唬，然真相终是浮出水面。

竟是有人拿住了那民妇的一双儿女，并许以重金，要挟她以命行讹。一经事成，孩子即被放回，又送上银两，那渔家心知攀诬官员乃是死罪，更不敢说出真相，只能一口咬死。

&ldo;末了，只一个守备出来顶罪。&rdo;顾廷烨暗含讥讽，&ldo;说是不忿成泳兄弟对地方卫所的将官们不敬，原只想戏耍他一番，没想那民妇性烈寻死，这才酿出大祸来。哼，可惜拿不住他们一意逼死民妇的实证，最后也只好将那人撤职罚罪了事。&rdo;明兰心头一阵难过：&ldo;只可怜那渔家，无端端的天降横祸，家破人亡。&rdo;

顾廷烨也摇头叹道：&ldo;公孙先生叫他们拿着银子去外地谋生了。&rdo;他瞧明兰神色，探手过去揽她一道坐在chuáng头，轻声道，&ldo;你不气我了？&rdo;

明兰躺在他怀里，鼻端满是尘土与汗水的味道，低声道，&ldo;我知道你也是不易。你……你不曾受伤吧？&rdo;她直起身子，去摸他的臂膀胸膛，&ldo;我不过想，你若能早些回来便好了。&rdo;顾廷烨默了半响，才道：&ldo;去了才知，两淮官场，竟已糜烂如斯。&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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