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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第1页）

但聆天籁谁人解

且钓垂壶我自知

客人一笑，推开门扉，径直走进去。

却见围墙内，有木制的精舍九间，错落有致地分布在一片池塘两边，庭院内积雪茫茫，正中天井处，植了一株龙爪槐，正好似一幅《雪中铁槐图》。正面一间大大的木屋，屋前一条木头长廊，挂满香肠、腊肉、咸鱼和风鸡，都冻得邦邦硬了。长廊下堆满了木炭烧柴，都盖了油布。客人一笑，喃喃自语道：&ldo;好一幅《闹市村居图》啊，姜老三忒会享受了。&rdo;

他游目四顾，不见有人踪迹，却见路边有一座矮矮的怪兽石雕，口衔石珠，造型奇特。客人哈哈一笑，走过去，拍了拍那石雕的脑袋，说道：&ldo;快去通报你家主人一声，就说我来了。&rdo;

这一幕场景如果有人在一边看见了，不疑心此人是疯子才怪。那客人却怡然自得，摇头晃脑，毫不在意，站在庭院中央负手等候。

过不多时，只见姜沣从里面出来，边走边笑道：&ldo;伯牙既死，子期终生不复谈琴；今日伯牙复活，锺子期也只好重操旧业。元畏鲸从哪里来？我们有一年不见了吧？要来也不事先鱼传尺素，通个音信，好叫我这闲人在寂寞中有个盼头。&rdo;

元畏鲸笑道：&ldo;我看你活得有滋有味，闲是够闲的，也不见得怎么寂寞了。&rdo;

姜沣见他满面风霜之色，似乎旅途颇为劳顿，当下问道：&ldo;老弟所来何事？&rdo;

元畏鲸道：&ldo;正是有事，却不知夏掌轩哥哥是不是在这里？&rdo;

姜沣奇道：&ldo;你怎知我跟夏家哥哥在一起？&rdo;

&ldo;这个先不忙说，我只问你他在么？&rdo;

姜沣摇摇头，说道：&ldo;我跟他在苏宁就分了手，他自回羊城去了。&rdo;

元畏鲸一怔，摇摇头，苦笑道：&ldo;这回可是阴错阳差了。&rdo;

姜沣问道：&ldo;有事么？&rdo;

元畏鲸道：&ldo;那可就说来话长了，也罢，来也来了，我便在这里住上一夜，明日再回南方去吧。&rdo;

姜沣笑道：&ldo;如此正好，我这里新近弄到了一件名器，正想听你意见。&rdo;

元畏鲸动容道：&ldo;难道是&lso;雾中山&rso;么？&rdo;

姜沣摇首道：&ldo;那&lso;雾中山&rso;是雷氏诸琴中最神秘、最不可求者，我又哪里寻来？不过，这件名器倒和雷氏有些干系。&rdo;

元畏鲸沉吟着，说道：&ldo;给个因头，也好猜下去。&rdo;

姜沣摆摆手，笑道：&ldo;不必猜了，我告诉你吧，是……雷氏所制的&lso;冰清&rso;！&rdo;

元畏鲸&ldo;啊&rdo;的一声跳起来，满脸怀疑，连声呼喊:&ldo;真的么？你又怎么寻得的这件宝物？怎么寻得的？&rdo;

姜沣叹道：&ldo;此事说来话长，三天前我刚从江左回来，你还记得一年前，我跟吕家老夭的约定吗？&rdo;

元畏鲸倒退一步，道：&ldo;难道是吕无靥？&rdo;

&ldo;正是！&rdo;

元畏鲸怔了半晌，叹了一口气，道：&ldo;我听说最近他们家和洞庭邢家的事情了。唉！这么多年的怨结，却出无因。闹得同室操戈，兄弟阋墙，煮豆燃豆萁。唉！真是……不过也怨不得老邢，吕家这恶性竟然这么多年都改不了，真是！真是！&rdo;

他似乎想找两句合适的词语来抒发此中感慨，一时却又找不到，只是连连摇头，扼腕叹息。

姜沣道：&ldo;他们两家的事，我们这些置身局外的人是管不了的。别理会这些事情了，跟我进去，咱们好久不见，今天晚上定要把酒长谈，不醉无归。&rdo;

两人并肩进了左手一间精舍之中，转过一道屏风，只见满屋堆满各种古老乐器，最多的是古琴，此外还有钟磬、大铎、汉舞乐鼓、秦三弦、楚埙、瑶南奚琴、排箫、方响、月琴、笙瑟、番部的火不思、龟滇的琵琶、不列颠的口哨、罗刹国的风箱琴、好望角的独木鼓、罗马的女体琴、印第安的牛骨笛、南洋的鸟鸣鼻儿……琳琅满目，举不胜举。

12

第二章锦瑟（5）

元畏鲸不禁叹为观止，说道：&ldo;你搜罗的好宝贝啊！&rdo;

姜沣笑道：&ldo;这些都是日积月累的结果，也只因我有闲。哪里像你，终日云游海外，四处流浪，随身也携带不了这许多东西。&rdo;

元畏鲸四顾左右，只见屋中一角堆满了许多大块木料，旁边还有嵌锉斧凿诸般工具。他又叹了一口气，道：&ldo;你还在操持制琴的勾当啊。&rdo;

姜沣叹道：&ldo;生活闹市之中，消费甚巨，只好靠手艺维持。自古以来，制琴为贱艺，名手从不表彰。唐时雷霄、雷盛、雷威、雷文、雷迅皆碌碌无名，其琴只铭有&lso;雷氏&rso;字样，或多湮灭了。世人所爱，只是琴中之音，殊不知良琴才能通心曲。世人皆谓你我为琴痴，然而，这个中的辛酸，实不足以向外人道矣。&rdo;

元畏鲸道：&ldo;哥哥说的甚是。&rdo;

姜沣道：&ldo;制琴之要，博大精深。桐为阳，宜作琴面；梓木为阴，宜作琴底。阴阳相配以召和。面圆法天，底方法地；广六寸法六合；长三尺六，法三百六十日周天度。徽十三，法十二月；文上有池，言其平；池下有滨，四海滨服；龙池八存，法八风；风池四才，法四气；腰腹四寸，法四时；琴弦取蜀中拓丝为上。调剂阴阳，平和水火。制琴所费的心力，所耗的精血，实难计算。&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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