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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第1页）

我转过头看着淳翌，只有看着他眼睛的时候，我才能透过那深潭看到最清澈地方。

淳翌微微缓步，柔和地看着我：&ldo;湄儿，你为何一直看着朕的眼睛？放着这么好的风景不看，不可惜么？&rdo;

我淡笑：&ldo;不可惜，因为皇上的眼睛比风景好看。&rdo;

&ldo;那你方才不是说要出来看风景的么？&rdo;淳翌笑道。

我莞尔一笑：&ldo;是要看风景，只是风景与皇上的眼睛相比，我只想看皇上的眼睛，并且要在风景下看，阳光下看，好清澈的眼睛，好漂亮。&rdo;

&ldo;朕的眼睛漂亮？&rdo;他温柔地睁大自己的眼睛，我看着，透过朦胧去看那层清澈。心中突然有着一瞬间的刺痛，锥心的刺痛，他的眼眸与我的眼眸有了深刻的交集。我脑中浮现出楚玉的话：盲，短寿。盲，这样的眼睛如何会盲，难道应验在我的身上？盲的是我，短寿的也是我。究竟还是淳翌？我甚至有些不敢想下去，难道淳翌也会发生什么意外，还是……仿佛对那不可知的未来，我有了瞬间的恐慌，许多的事，不知道的为好，知道了，反而会恐慌，这也就是我一直不想让楚玉告诉我未来的缘故。

我嘴角不禁浮过一丝微笑：&ldo;是的，漂亮，臣妾想不出更好的词，就用漂亮这个词来形容。&rdo;我看着他，娇柔地问道：&ldo;皇上，臣妾的眼睛好看么？&rdo;

淳翌忙点头：&ldo;好看，朕最爱就是你的眼睛，大而灵动，清澈如水。&rdo;

&ldo;清澈如水？这会儿还是清澈如水么？&rdo;我睁开眼睛看他，因为我感觉到眼前蒙着烟雾，感觉眼膜里一定有什么异样。

&ldo;是的，很清澈的大眼睛，似幽潭，可以将朕溶进去。&rdo;淳翌看着我，眸子与眸子的对望，似乎不是第一次，但我没有把握，这是不是最后一次。

我的眼泪水都要出来了，涩涩的痛，原来他看不出我有任何的异样，可是我的眼睛越来越迷糊，我只能偎依在他怀里，虚弱地看着这所谓明丽的景致，那么地无奈。

我抬眉再望一眼湛蓝的天空，洁净的白云，低眉再看一眼澄澈的碧水，清新的绿糙。深深地吸一口气：&ldo;皇上，臣妾想回房了。&rdo;

淳翌停下了脚步，柔声问道：&ldo;是累了么？累了我们就先回去，改日朕再抱你出来看风景。&rdo;

&ldo;嗯，有些累了，觉得头晕。&rdo;我淡淡答道。

淳翌抱着我，按着原路返回，离开阳光，回到阴凉之处，我突然发觉我什么都看不清，眼前一片漆黑，心中有些慌乱，亦不想惊喊。只低低说了声：&ldo;好暗啊。&rdo;

&ldo;是有些暗，刚才被阳光照过之后，就会如此，一会儿就好了。&rdo;淳翌说道，我连他也看不见了，只有淡淡的影子似的，能感触到他说话时的热度。

这样彻底的漆黑直到寝殿才慢慢地恢复，我睁开眼，看着这虽然朦胧却看得见的事物，突然间很想去珍惜。珍惜这里的一切，珍惜这不曾想要珍惜的一切。可是一切都太迟了，我知道，真的是迟了。

我心中迷茫，看着淳翌，强作笑颜：&ldo;皇上，臣妾有些累了，想躺一会儿。&rdo;

&ldo;好。&rdo;他将我抱至榻前，缓缓地扶着我斜躺下，柔声道：&ldo;你睡会儿，朕在这陪着你，不走开。&rdo;

其实我没有睡意，可我不想让淳翌看出我的落寞与恐慌，只是点头：&ldo;好，臣妾累了，睡会儿。&rdo;

合上眼，我的世界一片黑暗，我告诉自己，从今后，我要适应这个世界，这个黑暗的世界，没有光明的世界。

也许，明日一切就会来到。

沉沦誓界已迷离

三日后，我盲了。这一天是玄乾三年四月初七，我盲了，我不知道历书上写今天是什么日子。但是，绝对不是吉日。

我睁开眼睛，以为是黑夜。

&ldo;红笺，燃上烛，好黑。&rdo;我缓缓说道。

&ldo;小姐……天已经亮了。&rdo;红笺的声音明显有些紧张，还在颤抖。

&ldo;哦，天亮了。&rdo;我语气很平静，平静无波，仿佛刚才说的黑是假的，没有丝毫的恐慌。转眉朝窗口的方向望去，感觉到有淡淡的光亮折射过来，我看不到事物，但是我能感觉到此时真的是白天，而且一定有阳光。

我听到秋樨焦急地唤道：&ldo;娘娘，你的眼睛！&rdo;

我朝着她的方向看去，眼睛依旧睁得很大，不知道她们是否能分辨出来，我是不是一个瞎子。只微笑道：&ldo;没事，只是一个瞬间看不到，过一会儿应该就好了。间断性的，因为我感觉得到眼前还有一道光亮，虽然看不清事物。&rdo;

红笺握着我的手，唤道：&ldo;小姐，有什么你可千万要说出来，不能隐瞒，这样太医好开药。&rdo;&ldo;太医，太医，我让小行去请贺太医来。&rdo;只听到红笺放掉我的手，急急地走开。这一刻，我才明白，作为一个瞎子，是多么需要人的存在。她松手的瞬间，我内心深处感到无比的恐慌。但是我知道我的表情一直是平静的，我不想让她们看出我的惊恐。

&ldo;等等。&rdo;我快速地唤住红笺。

&ldo;小姐有何吩咐？&rdo;感觉到红笺转头看着我。

我缓缓道：&ldo;此事不要声张，在没有确诊之前，我希望月央宫的人都平静如初。&rdo;

红笺回道：&ldo;小姐请放心，除了我跟秋樨，此事暂时不会告诉任何人，小行子那儿也不说，只管让他去请太医过来诊治就好。&rdo;

秋樨搀扶着我起床，坐在镜前，我已看不见自己的容颜，尽管之前，我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这一切我还是觉得来得太快，距离贺慕寒上次说的不到十天，我已彻底地盲了。其实我深知病情并不乐观，他只是隐瞒着我，可没料到情况会这么差，如果似他所说，只是阶段性地瞎了，还是幸运之事，如若是一生，我想我需要好好地调整心态才能接受这样的现实。

梅心她们为我准备好梳妆水，我只留下秋樨和红笺，其余人都被我退下。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此时的状态，不想面对他们惊讶心痛的目光，尽管我看不见，但我的心能感觉得到。

当她们为我梳洗后，我感觉到自己焕然一新，我几乎可以想象到自己此时的模样，眼睛睁着，极力想看清什么，可是什么也看不到。

只一会儿，便听到匆匆的脚步声，由远而近的行来，也许是因为眼睛看不到，我的听觉愈发地灵敏，听得见微风卷珠帘的声响，听得见头上珠钗的叮当声。

已感觉到翩然身影立在眼前，因为那衣袂随风而来，带着低低的喘息：&ldo;臣参见娘娘。&rdo;

我抬眉望着他：&ldo;贺太医免礼，请坐。&rdo;我在想象他此时表情的惊讶，他也许还不知道我是不是已经瞎了，因为我抬眉望他，我的眼睛依旧灵动似水，此话是红笺和秋樨方才告诉我的。

&ldo;娘娘，是不是觉得有哪儿不适？&rdo;感觉到他坐在我身边。

&ldo;我瞎了，已经什么都看不到。&rdo;我平静的一句话，却好似激起了千层浪。许久，都是寂静的，我不知道贺慕寒此时的表情是如何，想来是惊讶不会太多，因为我的病情他心中有数，多的是惋惜是遗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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