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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第1页）

我握紧她的手，冰凉，好凉，微微地点头：&ldo;姐姐，我都明白，你无须再说什么，这一切，你都是身不由己，你的爱，令你迷失了自己。多情的人，到最后伤得最深的是自己，你对世事明净通透，可惜让情字陷得太深。&rdo;

舞妃清冷地笑：&ldo;不能在灿烂的时候死去，是我，是我的遗憾。&rdo;

&ldo;不，你灿烂过，你风华过，不要再想这许多。&rdo;此时的我，不知道还能为她做点儿什么，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眼角流着泪：&ldo;好想再与你……与你下一盘棋，我这一生，自诩清高，布下了棋局，而自己却是……却是那粒困得最深的棋子。我走入自己设计的谜中，却，却找不到答案。&rdo;

我轻轻为她拭去泪珠：&ldo;姐姐，莫要再想这许多，无论是什么棋局，谁做了谁的棋子，都不重要了。请你记住，今天的你，就是明日的我。在命运的面前，我们都是微不足道的。&rdo;

&ldo;忘了吧，无论，无论是从前那个我，还是，还是现在的这个我，都……都忘了吧。&rdo;她越来越虚弱，让我感觉，她的生命在一点一滴地消失。

我叹息道：&ldo;来过就是来过，我不会假装忘记，也不会刻意记起，一切随意，只希望姐姐也安静地离去，无论你记得什么，或是忘记什么，都安静地离去。&rdo;

舞妃虚弱地点头：&ldo;是，我本就不属于这里，从哪里来，回哪里去。&rdo;她的话，令我想起，当初她告诉我，她只是别人买来送给皇上的礼物，一个舞姬，她从来都不能主宰自己的人生，淳翌给过她短暂的爱情，给过她短暂的风华。如果她能随遇而安，她或许可以一生做她的舞妃，可是她的痴傻，断送了自己的一生。而我和淳翌，成了那把杀死她的利刃，我们一人一刀，加上她自己一刀，让她走向死亡。

轻拭她的泪，低低说道：&ldo;你再等等，我替你请皇上来，我让你见他最后一眼。&rdo;

舞妃拉住欲将起身的我：&ldo;不……不……不要去，我不想见他，让我……让我安静地走吧。不要再奢求这最后一点儿可怜的记忆，我已经维持不了，在他心中的那个我了。&rdo;我明白她的心情，不再勉强，想必淳翌也知道，只怕相见平添伤感，淳翌并非薄情之人，只是覆水难收，覆水难收了。

我低声问道：&ldo;你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么？我能做的，一定做到。&rdo;

她缓缓摇头：&ldo;没有，我空空地来，爱了一场，恨了一场，如今，空空地走。你走吧，让我静静地躺一会儿。&rdo;她转过头去，不再看我。

我叹息，觉得此时已经没有必要再说什么了。舞妃对自己的爱无悔，对自己的恨也无悔，所以在最后，她也不乞求任何人的原谅，她认为自己没有错，错的只是爱。是的，她没错，谁也没错。人的一生从开始到结束，都没有对错，走过的只是过程，死去才是最后的结果。

我走了，离开了翩然宫，她不想任何人看到她死，看到她咽下那最后的一口气。我不做那残忍的事，我离开，让她安静地走。

自始至终我都没有流一滴眼泪，我已经没有了眼泪。

谢容华随我一同出来的，她一直握我的手，叹息道：&ldo;这后宫，又少了一个女子。&rdo;

我亦叹息：&ldo;妹妹，都说红颜祸国，以前我也不屑于这话，认为是懦弱男儿的借口，可事实，却又似乎是如此。这么多的女子，只能爱一个男子，这注定的悲剧，上演了千年，不知道还会有多么久远。&rdo;

&ldo;所以说，人不能太由着自己，过了，只会伤了自己，又伤了别人。&rdo;谢容华的话令我想起了她与贺慕寒的爱，她将一切隐藏在心底，才会有今日他们的平静，才会有明日的长久。

&ldo;她服的是何毒？&rdo;我问道。

&ldo;凝丹雪。&rdo;

&ldo;果然是凝丹雪，她来自南疆，纵是死，也要留下最深刻最美丽的回忆。&rdo;这凝丹雪的毒，我也中过，我得救了，是因为我还不想死。她不得救，是因为她一定要死。所以，纵是华佗再世，扁鹊重生，也救不了她。

&ldo;舞妃再也不能舞了。&rdo;谢容华伤感地说道。

&ldo;一直以来，我就觉得她像一只蝴蝶，她从遥远的南疆飞来，如今又要飞回去，从今后，这人世间的风雨再也不能打湿她的翅膀。&rdo;走在上林苑幽静的石阶上，花丛中有翩翩起舞的蝴蝶，她们打身边经过，没有做丝毫地停留，又飞远了。

梦里紫燕城那么多的骸骨，如今的紫金城，又要添上一副。下一个，又会是谁呢？

就这般相看无言

黄昏，红霞像团火焰，燃烧了半片天空，这种悲壮的美，总会让人想起死亡。在烽火边城、硝烟弥漫的战场，残阳如血，溅落在黄尘古道上。

可我知道，这里不是硝烟战场，后宫的战场是温柔的，温柔的酷冷，含蓄内敛的剑，刺人以无形，却千疮百孔，鲜血淋漓。

舞妃死了，不需要任何人给我消息，我知道，她已经死了，死在这个凄美的黄昏。希望，她的魂魄可以回归故里，紫金城对她来说，只是一场繁华又冷落的梦。梦醒，自知归去。

我该去一趟养心殿，淳翌不召唤我，是因为他不想勉强我。他知道，若我想去，自会前去，无须召唤，无须恳求。此时的他，一定需要我，并且他要亲口问我，这答案是否就是我想要的，是否我就真的可以满足。

在眼盲的时候，我每日渴望着可以看到上林苑明丽如画的风景，可是如今真的复明了，却又觉得万物不过如此，一切都需要明净的心境，否则，都是虚无。

走进养心殿，觉得格外地清凉安静，淳翌孤独地坐在窗下，看着窗外，有翠竹芭蕉，他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同我以前那般，听风吹翠竹的萧萧声。

&ldo;太阳刚落，外面的热气重，你怎么这时候来了呢？&rdo;淳翌听觉敏锐，我刚走至门口，他便转头朝着我看来。

我缓缓走至他身边，低语：&ldo;还好，一路上虽有热气，但有风，已经是暮夏了。&rdo;

&ldo;时光如流，转眼又要入秋，只是今年的秋天比往年都要萧索。&rdo;淳翌蹙眉，发出了对秋日的感慨，这一年，多风多雨。

我微叹：&ldo;几番风雨不由人。&rdo;

淳翌起身，我搀扶他缓缓走至桌案，坐在椅子上，为他递上一盏茶。

沉默，是几时开始，那么多的话语，已到了无言。

淳翌抬眉说道：&ldo;湄儿，你弹一支曲子给朕听如何？朕这会儿很想听你弹的曲子。&rdo;

&ldo;好。&rdo;我慡然地答道。

走至琴案，看着窗外沉沉的暮色，想起白日里与舞妃感伤的对话，此时的淳翌，心中念想的一定也是她。

拨动琴弦，想那往事，如这弦音，似流水不复回。低低唱道：&ldo;只是低眉的瞬间，恍若又是一段似水流年。走过多梦的从前，走过往事的云烟，为什么，还是会将你淡淡地牵念。说什么一笑为红颜，说什么千里共婵娟，到最后，厮守已无言，相看各自嫌。不要问明月到底又有几回圆，不要问好梦为什么总是在昨天，掩上相思的朱帘，调一根流水的琴弦，让你我在老去的故事里轻浅……让你我在老去的故事里轻浅……&rdo;琴声止住，我不由得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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